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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
姜玉瑩低頭,匕首刺入了她的胸膛。
「哧————」
姜嫿凝著眉,垂著眸,直接將匕首拔了出來。嫣紅的血,順著匕首刃面向下滑,凝成血珠,滴落在地上。
她抬起頭,平視姜玉瑩,輕聲:「你繼續說。」
陡然的疼痛,直接讓姜玉瑩抽搐了起來,但她還是咬著牙:「她求我——啊......」
「哧——」
又是匕首刺入。
姜玉瑩唇都咬唇了血,一字一字從嘴裡吐著:「那——賤人,啊——求我......啊——求我,放了——」
「哧————」
「放了......啊——你,這個,小賤人。」
姜玉瑩唇間淌著血,眼眸通紅地望向持著匕首,面色沉默的姜嫿。她聲音已經啞了,疼痛幾乎要消磨完她的意志,但是她恨,恨的她忍著撕裂的疼痛,一字一字向外吐。
「那個賤——人,是為你......死的。哈——哈哈,可,可笑,我說,說放了——你,她還......給我,磕頭,哈哈——哈,真是賤,啊——」
「哧——」
姜玉瑩陡然閉了嘴,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被捅了多少刀。
渾身似乎都是窟窿,在流血。
意識已經要不清,一股恨意維持著她半睜著眼,她不甘......不甘,她伸手,幾乎掰折了左手,才拉住姜嫿的衣袖。
她懷著這世間最惡毒的恨意,啞聲,一個字一個字吐著。
「姜,嫿......你多,多可憐呀,你以為......我一個人,能將這個......事情做的,天衣,無......縫嗎?從始至終,只有,只有你,被......蒙在鼓裡。」
「爹,爹知道,祖母,知道,哥哥......知道,謝欲晚,他,也知道。」
說到『謝欲晚』這個名字,姜玉瑩不由得又笑了起來:「哈——哈,哈,多可笑呀,多,多可憐啊。十年,十,年,謝欲,晚都沒告訴你,你以為他對你,好......是真的愛你嗎,不過是,愧疚罷了。得了爹爹和哥,哥的好處,他便,便放過了我。」
「你還,還為了,這麼個人,不,不願用一個妾,室之位,換,換你姨娘之死的真相。太,太好笑,太好——」
戛然而止,姜玉瑩四肢被綁在刑架之上,永遠地垂下了頭。
姜嫿平靜地站在原地。
手中的匕首「砰——」地一下掉在地上,她像是終於被這一道聲音驚醒,恍然想起自己適才聽到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
外面又開始下雨了。
姜嫿抬起手,滿手都是血,她怔了一瞬,出門,在院中尋了一盆水,手顫抖地覆水到另一隻手上。
水都變紅了,可她的手......還是紅的。
她茫然地癱坐在地上,不知適才發生的一切,究竟哪個讓她更......惶然。她用衣裳擦著自己的手,眼眸陡然就紅了。
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砸在她被血染紅的指尖。
為什麼......
為什么姨娘要那麼傻。
姜嫿放聲大哭,門外的燈籠映出她指尖的未被喜掉的紅,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她整個人在雨中,茫然地大哭。
姨娘......
她顫抖起身,向那間院子走去 ,大雨中,手一直不停地搓著。
血,都是血,她拼命的搓著手,不住搖頭。不能,不能讓姨娘看見......姨娘,姨娘不會喜歡的,要洗掉,洗掉——
雨天,路旁的燈籠都被吹滅了,她恍惚間,撞到了一個石燈上,倒下去那一刻,她看見那方青白的石碑。
風吹開了門扉,青白石碑在她的視線中若隱若現。她掙扎著爬起來,踉蹌著向姨娘所在的地方走去。
等到抱住石碑的那一刻,她又哭了出來。
「姨娘,姨娘......」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我,怎麼會,十年之後,才知道,你是,是被她害死的。我早該想到,姨娘,為什麼要為了我去......是不是很疼,姨娘,我要怎麼辦......」
漫天風雨,跌坐在石碑前的人,痴言臆語。
風颳著雨,砸在姜嫿身上。
她恍然抱著一方冰涼的石碑,試圖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一塊石頭。可風颳著,雨下著,很快,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也變得同石碑一樣的冷。
她望著自己的手,被雨淋了數個時辰,上面的血跡,已經淡得看不見了。但她還是搓著手,冰寒的雨中,她的手開始泛紅。
姜玉瑩說的那些話,恍若詛咒一般,抵擋不住地湧入她的腦海。
「姜,嫿......你多,多可憐呀,你以為......我一個人,能將這個......事情做的,天衣,無......縫嗎?從始至終,只有,只有你,被......蒙在鼓裡。」
「爹,爹知道,祖母,知道,哥哥......知道,謝欲晚,他,也知道。」
「哈——哈,哈,多可笑呀,多,多可憐啊。十年,十,年,謝欲,晚都沒告訴你,你以為他對你,好......是真的愛你嗎,不過是,愧疚罷了。得了爹爹和哥,哥的好處,他便,便放過了我。」
她懷抱著青白的石壁,茫然地望著連綿不斷的雨絲。輕薄,清冷,砸在她臉上,手上,身上。天已微亮,她能看見的,卻只是蒼茫的一片。
她不知,姜玉瑩口中這些話,有幾分真,幾分假。
她只是有些累。
蒙蒙亮的天,映出她狼狽與憔悴,她惶然地望著天空,電閃雷鳴之間,又是一場傾盆大雨。<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