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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市井中最常見的那種飴糖,應當是少年今日去藥房買暈船藥時,在藥房旁的小攤販手中隨意買的。
她剛剝開一顆糖,準備往口中送時,房間的門就被打開了。她抬眸,正對上青年清冷淡漠的眼神。
青年的眼神從她的臉上,慢慢轉到了那顆被她捻起的糖上。
她一怔,直接將糖藏到了身後,眸色複雜地望著他:「夫子究竟還準備怎麼折磨學生,深夜闖入未婚女子房間,一次還不夠嗎,為什麼......不能放過學生。」
她語氣情緒其實不算太重,她想試著同他講講道理。
謝欲晚眼睫未抬,淡聲道:「在下之妻尚可夜半三更同人私奔,區區一個船上的客房,在下便是闖了又如何?」
他上前一步,眸中神色昏暗,從她身後將那隻捏著糖的手,不顧她的掙扎,從後面帶出來,他緊緊捏著她的手。
「砰——」
糖塊掉在地上,碎裂的糖塊灑落一地。
他淡眸看著,隨意吻上她的唇,姜嫿怔了一瞬,拼命反抗,唇中不斷溢出聲音:「謝欲晚,你、在唔,在做什麼......放開,放,唔,放開我......」
但謝欲晚只是不顧她的掙扎,眼眸清淡、慢條斯理地將她的兩隻掙扎的手剪起,在她驚惶的眸光中,輕薄的唇划過她的脖頸。
待到少女掙扎的力氣逐漸消失,他淡漠地望向少女驚惶盛怒的眸,平靜道:「此時喚我謝欲晚了?」
姜嫿一怔,竟然怔開了他的手,直接一巴掌打了過去。
「砰——」
這一聲響起,姜嫿和謝欲晚兩人都有些怔。
但許久之後,謝欲晚只是輕笑了一聲,隨後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望向她時,他眸中的笑一瞬間消失,眸中多了些別的情緒:「姜嫿,你竟然為了那個同你相識不過半月的男人,打我?」
姜嫿手顫抖著,慌亂地用自己的手擦著唇,怒意幾乎要溢出來,手指著外門:「滾。」
謝欲晚身子一僵,下意識想要回嘴的時候,就看見姜嫿眸中滿是淚珠的和怒意,此時氣得身子都在顫抖。
他還想說什麼,姜嫿已經拿腳來踹他。
謝欲晚下意識要幫她擦掉臉上的淚,卻被姜嫿厭惡地躲開,謝欲晚動了動落空的手指,眉間的神色也變得複雜起來。
兩世,他都未見過她這般模樣。
矜貴的青年罕見地彎下了腰,輕聲說道:「小嫿,是你先喚他『陳郎』的。」從他口中吐出這兩字,都讓他蹙了眉。
抬眸,卻看見姜嫿毫不在意的眸光,他指尖收緊,心下意識一疼。
姜嫿眉宇間染上了一絲厭惡,手指尖顫抖著,聲音輕而顫:「謝欲晚,我喚誰,喚什麼,同你又有什麼關係?於陳的船,是你派人弄壞的吧,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到底同夫子你有過何糾葛,讓你連我私奔都不放過我。」
謝欲晚心一疼,想為她擦去眼中的淚,就聽見她冷聲說道。
「滾。」
謝欲晚一怔,眸中的神色變了又變,似乎不止為何他的妻變成了如此模樣。他並不是草木沒有脾氣,此時一連被送了兩個『滾』,眸色也冷漠下來。
姜嫿此時也稍稍冷靜了下來,她不知自己心中翻滾的怒火究竟是什麼,竟然能直接蓋過來前世濃烈的愧疚,還有一股油然的委屈,在心中不住地蔓延。
她垂著眸,身子虛虛顫抖著,很快心中傳來一陣後怕。
她......打了謝欲晚。
他徐徐而起的陰影,緩緩將她臉上的光全然遮去,她下意識捂住頭——
謝欲晚眸中神色越發複雜,一種苦澀的疼在心間慢慢蔓延開,甚至逐漸覆住了他漫天的怒火。
這是第一次,他發現,他似乎真的不了解,這個前世同他朝夕相處了數十年的妻子。望著她顫抖的身軀,他蹲下身,輕聲道了一句:「姜嫿,你心中,到底把我當什麼了。」
姜嫿一怔,緩緩放下手,這句話,好熟悉。
她沉默地目送謝欲晚離開,隨後身子一軟,倒在了軟榻上。她望著望著,突然......在這船艙的房間之中,又看見那方垂下的白綾。
她顫抖地向後爬,卻後在下一刻,緩緩地定住身體,逼迫自己,望向那方本該在前世才出現的白綾。
在她顫抖的眸光逐漸堅定的過程中,那方白綾一點一點變淡,最後消失。
姜嫿身子陡然沒了力氣,眼眸無神地趴在軟榻之上。
*
隔日。
「砰——」
「砰————」
姜嫿一怔,從惶恐的夢中醒來,望向門外。
待到響了三聲後,一道害羞的聲音在門後響起:「姜三小姐,在下為你端來了早膳。船上沒有什麼東西,只是白粥,小姐先用些。待到到了下一個碼頭,在下去詢問謝公子,能否讓在下去採買些東西。」
姜嫿掀開被子,梳好頭髮,穿戴好衣裳,才打開了房門。
見到她,少年便紅了臉:「姜三小姐。」
姜嫿一怔,輕聲道:「都同旁人說的是未婚夫妻,這般生疏喚我,能掩飾什麼,喚我阿嫿吧。」
於陳耳垂一下子全紅了,隨後垂下頭:「......阿嫿說的是。」
她讓他進了門,隨後,看見什麼一怔,卻還是關上了房門。
謝欲晚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旁的橘糖小聲說道:「不給姜三小姐送去了嗎?」謝欲晚眸垂著,許久之後,淡淡搖了搖頭。<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