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
長安下了半日的雨,但可能因為是夏日,雨停了之後,天很快又亮了起來。
於陳如尋常學生一般,穿著一身簡素的長衫,入了一家書齋。
一旁同樣裝束的學子一聲一聲喚著『陳兄』,於陳認真聽著,偶爾也會應上一聲。兩個人一同停在書齋的某一處。
同於陳同行的學子躬下腰,翻了翻台上的書,突然眼前一亮。
於陳平靜地看著,那些曾經屬於江南的模樣,除了一張臉,似乎都消散了。他身旁的學子尋了本難尋的書,正在同書齋的老闆談價。
於陳望著『友人』同老闆,在他的身後,一輛輛馬車駛過。
*
送走姜嫿後,謝欲晚垂下了眸。
一旁的莫懷從暗處出來,沉默道:「公子,屬下再為您包紮一下吧。」
謝欲晚淡淡地搖了頭:「不用。」
莫懷捏緊了手,想起昨日公子淡聲同他道要暗衛營平日用來折磨人的那些東西。
是一些刑具還有藥。
他未曾疑慮,他去尋的時候如何也未曾想到,這些東西公子是要用到自己身上。直到他將那些刑具和藥交給公子。
公子接過,淡淡關上了門。
他如尋常一般站在門外,突然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那一瞬間,人血獨有的腥甜味便是連香爐中燃著的香都掩不住了。
他怔了一瞬,隨後向著門內望去。
指骨快要捏碎,卻還是只能沉默地看著那扇門。只要是公子要做的事情,他此生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服從。
從始至終,莫懷沒從裡面聽見一聲公子的聲音。
小姐或許不知,從前公子書房中是不燃香的。
*
一連過去了幾日。
沒有什麼尋常,這幾日間,姜嫿安排好了手中罪冊的事情,橘糖的身體也好了起來。
姜嫿又一次為謝欲晚上好了藥,看見傷口都結了痂,姜嫿有些驚訝,因為不過三四日,那麼重的傷口都結痂了。
她望著他,輕聲道:「是不是再過兩日便能好了。」
謝欲晚望著她手中的藥,應了一聲:「嗯。」
上完了藥,姜嫿便回到書桌前,看起了書。
想起之前謝欲晚同她說的期限,她摸了摸鼻子,嗯,她還沒看完,更別談背下來了。在混過去和如實坦白之間,姜嫿選擇了明天再說。
因為——
她轉身望向謝欲晚,輕聲道:「我明日要同橘糖一起去出元寺,前些日橘糖一直身體不好,如今身體好一些了,我想陪她去拜拜神佛。」
說完,少女眨了眨眼:「謝欲晚,你要同我們一起去嗎?」
青年望向她,輕聲道:「好。」
姜嫿閉上手中的書,嗯,明日一起去寺廟,他也出不得題,她也不用考試了。出了謝欲晚的書房之後,外面又下起了雨,姜嫿眉心蹙了一下。
這些日的雨似乎格外地多。
望了望天,雖然下著雨,但是並不大。
希望明日不要再下雨。
*
皇宮。
天子望著下面匯報消息的太監,不知聽見了什麼,輕聲斥了一句『紈絝』。
一旁的太監將頭低了又低,他們從前都覺得皇帝是個仁善性子,直到上次五皇子的事情。雖然有了謀反的舉動,但那可是皇帝的親兒子,直接、直接就——
小太監們誰都怕事情出到自己身上,不由小心謹慎了起來。
「青樓,這長安城的青樓,咳、咳——」
天子面色蒼白,不斷咳嗽。
一旁的老太監忙打了個顏色,讓說話的人停下來。
天子平復了許久,才猶豫說道:「商家那邊如何說?」
回話的太監面露猶豫:「其實若只是.....只是流連花叢,也是正常事,只是、只是商家那邊覺得安王......瘸了腿。」
太監吞吐將話說完,不敢看天子神色。
當今世道,瘸了腿,便是入仕都不能。只是因為安王是皇子,所以......但是商將軍位高權重,又很是喜愛第二女,加上這些日安王的傳聞,商家這便有些不願意了。
天子揮散了御書房內旁的人,面色蒼白地問身旁的老太監。
「安得,你說宴時他是故意的嗎......」
老太監不知道天子想要一個什麼樣的答案,便往穩妥了說:「老奴覺得......應該不是,陛下也知,安王平日便是如此。不喜詩書,唯愛酒色,但是本性不壞,只是喜歡同那些紈絝攪在一起。」
老太監說的話其實很中肯,天子心中也是這般想的。
即便腿的事情他對宴時有虧欠,但他是君,宴時是臣,他是父,宴時是子。
以宴時的秉性,不會特意去破壞這樁婚事。
天子揉了揉頭,一旁的老太監十分有眼色地上來,手按在了天子的額頭上。
「要老奴說,安王喜歡如此,便算了。商家小姐若是入了門,怕是對安王多有管束,以安王的性子,可能拿不住。」
天子沉思了片刻。
*
長安城下了一日斷斷續續的雨。
隔日才清晨,太陽便出來了,周邊的雲都被映上了一層光。
晨蓮輕聲敲響了姜嫿的房門。今日要去開元寺,小姐便不能再如從前一般午時才起床了。
姜嫿聽著晨蓮的敲門聲,睜開了眼。<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