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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太熱了。
在被子中,姜嫿一次又一次地輕眨著眼,她的手捏住被子,像是適才捏住青年的雪衣一般。
很好看。
謝欲晚真的......很好看。
她的手上已經又被塗了藥,是謝欲晚帶來說,說是去疤痕的。是用玉罐裝著的淺綠色的藥膏,打開便有撲鼻的草藥香。
姜嫿知曉應該價格不菲,但她也沒多問。從前在丞相府,他給她的東西,永遠都是這世間最好的。
那玉罐裡面的藥膏只用了薄薄的一層,現在就放在她的銅鏡前。
*
晨蓮被喚進來時,本來想打開窗戶,進了門,發現不太用。
她點燃了房中的香,笑著道:「小姐,夜深了。」
姜嫿已經沐浴了,此時頭髮披散在腰間。她到了銅鏡前,將那藥膏拿在手中,隨後向著晨蓮奔過去,輕聲道:「晨蓮,我們把疤痕去掉吧。」
她如此直白,倒是讓晨蓮怔了一瞬。
那罐藥膏此時已經被姜嫿放到她手中,晨蓮看了一眼,這是『凝玉膏』,很珍貴,甚至不是很珍貴,是世間都只有幾罐。
她知曉這應該是公子隨意給小姐的,小姐並不知道這東西有多珍貴,裡面所需要的每一味藥草,後面都是累累的白骨。
晨蓮將藥膏推拒回去:「小姐,很珍貴,小姐留著。」
燭火映亮少女的身影,她抬起眸,輕聲道:「晨蓮更珍貴。」像是覺得這句話不夠,她又輕聲補了一句:「珍貴萬分。」
晨蓮怔了許久,然後就被少女按著做到椅子上。
其實以少女的力氣,如何能夠控制她。
但晨蓮還是乖乖地坐下了,只是坐下之後,望著躬身下來的小姐,輕聲道:「小姐,真的不用了,奴已經習慣了。」
姜嫿手輕柔地撫摸了一下她額頭的那道疤。
晨蓮渾身一頓,指尖微顫,天不怕地不怕殺人如飲水的少女難得流露一分怯:「小姐!」
姜嫿將第一層藥膏抹了上去,輕聲道:「可是,我是主人。」
說完這句話,姜嫿又塗了第二層藥膏:「我知道晨蓮不在意那些目光,但是我不想讓他們僅僅因為這一道疤就在背後說三道四。」
在晨蓮手指僵住指尖,姜嫿塗了第三層藥膏,輕聲道:「而且我想看看晨蓮原本的模樣。」
前面兩句話晨蓮還能辯解,但是聽見這一句,晨蓮有些遲疑和猶豫道:「......真的嗎?」
姜嫿塗完了最後一層,眼眸真摯地望向她,溫柔道:「當然。」
遠處樹上,寒蟬怔了許久,他一身黑衣,沉默地隱於夜色之中。
*
隔日。
姜嫿到了一方她自出生之後沒有到的院子——『春善居』。
這裡從前是二伯的院子,可二伯因為二伯娘同姜家斷絕了關係,這方院子就空了出來。前些年,青娘同姜萋萋和姜裊裊搬了進去。
晨蓮敲開了門,是五小姐姜裊裊開的門。
對於這個妹妹,姜嫿不熟。
原因無他,姜裊裊同府中所有人都不熟,她自四歲那年開始,便不能正常說話了。也因為這樣,姜裊裊是青娘和姜萋萋的眼珠子。
姜玉瑩當時正是因為動了姜裊裊,姜萋萋才會尋上她給她那筆銀子,希望她能壞了姜玉瑩的事情。
她的確也壞了姜玉瑩的事情,只是不是用姜萋萋所想的方式。
姜萋萋本想一箭雙鵰,但是她未按照姜萋萋所想的走,最後姜萋萋也只能吃了那個啞巴虧。
姜裊裊見到是她,眸不由垂下:「三、三姐、姐。」
姜嫿同姜裊裊沒有什麼交集,故而態度很平靜:「五妹妹午好,青姨娘在嗎?」
姜裊裊向著院子裡面望了一眼,輕聲道:「三、三姐姐同、同我來。」
一旁的丫鬟有些驚訝,因為在旁人面前,五小姐鮮少說如此長段的話,甚至說是『啞巴』也不為過,之前最長的時候,幾年五小姐都沒有開過口。
姜嫿並不了解這些,安靜地跟在姜裊裊後面。
青娘是一個容貌艷麗有心機有手段的女子,要不然也不能在姜禹同姜夫人感情甚篤的情況下,從農女到姜禹的外室再到小妾。
看見她和姜裊裊在一起,青娘首先蹙眉。
「裊裊,你先下去。」
姜裊裊安靜地下去了,留姜嫿和青娘兩人。
「三小姐何故來尋奴家?」青娘穿著一身輕紫色的紗裙,不太留情地說道。
姜嫿無意再遮掩,望向青娘那雙薄情的眼:「青姨娘,我們談個交易吧。」
她沒有等青娘回復,直接說了起來。
青娘一開始眸有不屑,聽見『姜裊裊』三個字後,眼眸先是變得陰狠,隨著姜嫿一句一句把後路擺在她眼前,她開始遲疑起來:「你要什麼?」
姜嫿怔了一瞬,發現自己已經可以平靜說出那兩個字了。
「真相。」
少女望向對面的婦人,語氣平靜,眼眸平靜,卻又透著一股從頭到尾的堅毅。
「......我要如何信你?」
姜嫿望向姜裊裊離開的方向,眸色不變:「以裊裊的情況,你只能信我。我能應你,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會護住裊裊。如若我沒打聽錯,裊裊一直都想出家——」
說道這裡時,她明顯感覺到青娘的眼神變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