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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無疑對江初月來說,省了許多的事兒。
江建文和張雪芬不在家,她和狗娃兩人吃飯就簡單了許多。
在鄉下,基本上天黑了,就等於要上|床睡覺了。更何況,這年代,別說網絡了,就是黑白電視,於鄉下人而言,那都是奢侈品,是只有鎮上的公家才配擁有的。
廚房裡,江初月和狗娃並排坐在灶門口,大鍋里燒著水,一會兒洗澡。
「爸爸,爸爸。」江初月看著狗娃的眼睛,慢慢地說。
現在的狗娃已經和當初有了些微的差別,猛地看不太出來,可若你和他接觸的多,仔細觀察的話,你會發現,他的眼睛裡開始有了光澤,不再是之前的呆愣了,偶爾的時候漆黑的瞳孔里還會有一閃而逝的笑意。
狗娃抿著嘴,盯著江初月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終於開了口。
「papa,papa。」
江初月淺淺一笑,摸摸狗娃已經有些長的頭髮,絲毫沒有不耐地繼續道,「是爸爸,爸爸,狗娃,你看著姐姐的嘴巴,要重重的發音。」
「爸爸。」江初月指著自己的嘴巴讓狗娃看,又念了一遍。
狗娃歪了歪腦袋,眨了眨眼睛,「paba。」
「狗娃真厲害。」江初月揉了揉狗娃的腦袋,「可是,你第二個音是對的,第一個還是不對。來,跟著姐姐再念一遍,爸爸。」
「爸爸。」
「對,就是爸爸。」江初月開心的咧開了嘴,本就是才十五歲的年紀,正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讓人稍不注意,就悄悄綻放了美麗。
簡陋的廚房裡,江初月粲然的笑容,像是一束光。
狗娃眨了眨眼睛,突然伸手摸上江初月的臉頰。
江初月一下子愣住了,不敢動,靜靜地等著狗娃想要做什麼。
狗娃先是試探性的輕輕碰了碰江初月的臉,見江初月沒有揮開他的手,他竟還咧了咧嘴,瞧著像是在笑。
江初月原本已經笑成彎月的眼睛裡,頓時像蒙上了一層輕紗,有些看不分明狗娃的臉,她懷疑剛剛那一剎那的笑意,是自己的幻覺。
此時,狗娃的手已經從江初月的臉上慢慢的移到了眼睛了,來回摸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道:「姐,好看。笑,好看。」
眼淚衝破枷鎖,盈眶而出,這都是一瞬間的生理反應。
雖然,江初月這會兒其實並不想哭,她覺得自己應該笑的,是的,狗娃不僅會說話,還會表達自己的情緒,是應該高興的時刻,怎麼能哭呢?
可眼淚它就好像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聽她的話。
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不要哭,不可以哭,可心裡越是這麼想著,眼淚就越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接踵而下。
狗娃也像是被嚇到了一般,臉上竟出現了一閃而逝的慌亂,兩隻手毫無章法的在江初月的臉上擦著。
狗娃手上沒個分寸,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道是大是小,只是看見江初月臉上不斷滑落的眼淚,他就猛地上去按住,擦拭,連江初月臉頰出現了紅痕都沒有發現。
「狗娃,狗娃。」江初月聲音里還帶著點點哽咽,她雙手按住狗娃的手,想要制止他的動作。
可是,狗娃的眼睛裡只有她臉上還未完全乾涸的淚珠。
江初月笑著,手上加重力道,確定狗娃再不能動彈了,她才再次開口。
「狗娃,看見姐姐哭,你是在難過嗎?」
狗娃不明所以,整個人再次變成了呆呆愣愣。
江初月抿了抿唇,繼續道:「看見姐姐流眼淚,你是不是以為姐姐被人欺負了?」
這回,狗娃有了點反應,「打,哭,疼。」
簡簡單單地三個字,狗娃說的斷斷續續,甚至發音也並不完全準確,可江初月卻聽明白了。
內心的自責,像是蔓延的藤蔓一般,不斷的攀岩。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狗娃被人欺負了,打過他,罵過他,或許,還做過更過分的事。
有外人,還有爹爹婆婆,江秀秀江大福,甚至這裡面還可能包括自己。
曾經的自己自以為把弟弟照顧的很好,卻......江初月心口一滯。
她吸了吸鼻子,「可是,剛剛沒有人打姐姐,對不對?」
片刻,狗娃點點頭。
江初月濕潤的眼眶完成月牙,「姐姐剛剛哭,是因為,狗娃長大了,不僅會說話了,還有自己的思想呢。」
這話有些長,狗娃聽不太明白,可他看著江初月臉上的表情,知道應該和自己以為的不一樣,遂,在江初月再次摸他腦袋的時候,他學著江初月的樣子,咧開嘴,彎著眼睛笑了笑。
沈如歸過來時,江初月剛給狗娃洗了澡,還沒來得及哄他睡覺。
「沈知青?這麼晚了,有事嗎?」
家裡到底沒有大人,而她也已經十五歲了,到底不太合適,江初月便只打開門的一條縫隙。
沈如歸趁著月色,又穿著黑色的衣服,好像一不小心,就會消失在月色里。
「是我爸爸媽媽有話要帶給我嗎?」
沈如歸聽了江初月這話,笑了笑,從上衣內襯的口袋掏了好一會兒。
借著明亮的月色,江初月終於看清了沈如歸手上拿的是什麼。
錢。
「這......」
江初月看著沈如歸遞過來的一張十塊錢,還有幾張角票和分票,不明所以。<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