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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楠看的就是那本《碎片》,埃萊娜·費蘭特這個名字她並不熟悉,準確地說,外國人的名字對她而言,和古詩文一般佶屈聱牙,難以記住。
但一搜索,向楠才知道,她就是《我的天才女友》的原著作者。
看了文章後,明白過來,封面上的「碎片」是為何意。
整本書表達的是,費蘭特作為一名女作家的思考和態度,比較令向楠驚訝的是,程如珩看書這麼雜。
看到一半,向楠感到眼睛疲累,她夾了張紙,以做標識。
她合上書起身,隨意地參觀著他的家,「無意間」逛到書房門口。
門留了一條縫,顯然是刻意,也許是避免隔斷她的聲音,也許是為了通風。
向楠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先映入眼帘的,是滿屋滿屋的書。
和她想像得不一樣,他的書房沒有風格可言,不像影視劇里那種,有上抵天花板的書櫃,還有小梯子。
他有幾個書櫃,都很簡易,一人多高,豎著橫著塞了書,塞不下的,就在桌上、飄窗上堆著。
和那日去舊書市場有的一比了。
不同的是,不顯雜亂,而是一種「充盈感」。
裡面的程如珩沒有被驚擾到,他坐在書桌後,手邊攤著一堆書和資料,天色晦暗的緣故,開了一盞檯燈以補充光線。
門口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臉。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以前向楠是嗤之以鼻的。
她現在領悟到了其中真諦——主要還得看臉,他專心投入的神情,加成了他的帥。
向楠此時後悔沒帶手機來,不然她還能偷拍一張。
正當她想返回拿時,不小心踢到門框,腳趾踢疼了不說,還被程如珩看到了呲牙咧嘴的表情。
他大步走過來,扶著她的胳膊,垂眸看她的腳,「你還好嗎?」
襪子白,至少沒有出血。
她忍住痛,強顏歡笑,「沒事,過一會兒應該就好了。」
程如珩鬆開手,向楠感覺那塊皮膚上還留著他的力度,和掌心的溫度。
即使是隔著衣料。
「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向楠腹誹,嘴上說:「就是,想來看看你……的書房。」
後面三個字是累贅,但願他能聽懂。
聞言,程如珩讓開兩步,讓她進來的意思,「你隨便看吧,有感興趣的可以拿去看。」
大方得驚人,又好像完全不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如珩坐回去,繼續工作。
向楠背著手,儘量放輕步子,她拿起放下書,狀似在翻閱,實際上,眼睛一直粘著他。
程如珩偶爾翻找著資料,仔細閱讀,然後在鍵盤上敲打著。
向楠視力好,看到那些書的書脊上貼著帶字樣的標籤,大概是從祁大圖書館借來的。
目光又移到他身上,猝不及防的,聽見他說:「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程如珩沒有抬頭,他想故作不知,只是她偷窺得太明目張胆,仿佛就為了引起他注意。
不讓她如願,或許她會變本加厲。
向楠摸了摸後腦勺,「跟你說話,不會打擾你麼?」
程如珩笑而不語,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像在說:你已經打擾了。
她走近了點,「程老師,你在整理什麼啊?」
「祁州本地一個清末民初的學者,過幾天要舉辦一個關於他的講壇,院領導臨時把我推過去。」
「誰啊?」
「譚顯,別號槿園先生,網上關於他的資料很少,只能看這些書。」
沒聽過這號人,但是,「祁州是不是有個地方叫槿園來著?」
「是,」程如珩解釋,「他是祁州最有名的史學家、經學家、訓詁學家,槿園就是他的住宅,現在開發成景點了。」
程如珩把書遞過去,他人處在低處,便是仰望她,瞳色深深,中間一點亮光。
他低低地問:「想看嗎?」
那幾個字咬得不甚清晰,最後的疑問調幾不可聞。
不是,為什麼他說得這么正兒八經,向楠卻想歪了?仿佛他說的不是書,而是……
一定是因為他的眼神。
深邃似墨海,裡面又潛伏著什麼神秘的龐然大物,引著人情不自禁地想往更深處探索。
「嗯。」她接過書,試圖用學識來沖刷那些yy,結果……她連字都看不懂。
全是古漢語。
她擰緊眉頭,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勉強看懂了字,可連成句,又不認識了。
向楠把書還給他,「隔行如隔山,程老師,我們大概隔了座喜馬拉雅。」
程如珩又笑了,這回還笑出了聲,「別說你,縱然是中文系的研究生來看,也未必全看得懂。」
換成向楠其他的朋友,她會毫不猶豫賞對方一個暴栗,敢嘲笑她,皮癢了是不是。
但程如珩……算了,他笑得太好看了。
向楠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程老師,你耍我啊?」
「『耍』字太過言重,逗逗你而已。」程如珩收斂了些,唇邊笑意猶在,「況且,不是你先來好奇的麼?」
應該說,明明是她先來招惹他的。
出現在他的課堂上,頻頻找藉口靠近他,現在又闖入他的書房。
向楠自來熟地半倚靠著桌子,手撐在桌面,頭髮似乎長長不少,還沒來得及剪短,從耳邊垂墜下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