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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最後還是忘記了。
周柏言費解地盯著拼圖看了片刻,搖了搖頭,將它們抱起來放回儲物間,這次放在喬知淼能輕易拿到的位置上。
接下來的兩周,喬知淼每周日來幫周柏言照顧溫昱明。
俗話說錢難掙屎難吃,喬知淼覺得帶小孩的難度堪比做實驗,其中都包含了一些玄學,譬如對著前人的文獻一步一個腳印做重複實驗,但有的時候就是得不出該有的結果,又譬如學著周柏言的方式和溫昱明交流,可最後只能獲得溫昱明的「不要」。
「樂樂,想吃餅乾嗎?」
「不要。」
「樂樂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要。」
「樂樂……」
「我都說不要了嗚嗚嗚,我要叔叔!嗚嗚嗚……」
喬知淼很無措。不知怎麼,溫昱明比最初放得開了,但放開的結果是更難相處,喬知淼根本無法招架。如果能通過蟲洞回到過去,那喬知淼勢必不會答應接這個活,寫實驗報告都沒照顧小孩來的困難。
她問周柏言:「我不用你給我點吃的了,我下周可以不來了嗎?」
「可以。」周柏言翻著材料,頭也不抬地平靜道,「把之前的伙食費還給我就好。」
毀約是有毀約金的,周柏言很善良,不收毀約金,只要投資了的本金。
喬知淼看了一眼卡內餘額,傷心道:「我覺得我還能再堅持一下……」
她的堅持就是繼續陪溫昱明搭樂高,但到了第三周,她和溫昱明的關係依舊沒有什麼進展,倒是那個六千多塊的樂高快拼完了。
等拼完就得給溫昱明找其他健康的娛樂活動,那更是難上加難,叫人頭疼。
幸好喬知淼很有探索精神,遇到無法避開的困難總要想解決辦法,先是上網查閱資料,發現有效信息有限且都停留在紙面上後,又虛心向組裡的同門調研,到底該怎麼帶小孩。
難得喬知淼主動提問,大家立刻激烈地討論了起來。
二師姐展汝算與喬知淼比較熟悉、關係較好的一位,喬知淼本科進實驗室的時候,就是被她一把屎一把尿帶上來的。作為家中有兩個妹妹和一個么弟的大戶人家,她對此發表了獨到又深刻見解。
「帶小孩還不容易,就和帶狗一樣。」她輕描淡寫道,「帶出去溜幾圈,玩累了自然就安靜了,根本不用再去管了,很方便的。」
「靠!」大師兄聞言悲傷道,「我哥以前就是這麼處理我的!」
喬知淼同樣很悲傷,她發現自己也是這麼被喬希帶著的。
展汝說:「反正就是這麼個方式……靠!你別瞪我啊!又不是我這麼處理你的。」
「你和他一樣惡劣。」大師兄閉了閉眼,搖頭感嘆道,「還是獨生的好,什麼都是自己的,父母的愛也是,父母的錢也是。」
展汝:「你哥說不定也是這麼想的。」
「你這人真是!」
小師妹和邊上的人嘀咕說:「其實我還挺希望有兄弟姐妹的,那樣就不無聊了。」
大師兄耳朵靈敏,立刻回身斥道:「天真!」
小師妹被嚇了一跳,又聽他說:「有弟弟妹妹就是遭罪,有哥哥姐姐更遭罪!」
這話太絕對了。另一個師姐插話:「哪有這麼誇張,我哥就對我挺好的。」
「怎麼沒有,你可不知道……」
實驗室猝然掀起一陣辯論潮,一時間大家都無心於工作,全在分享童年。
正方觀點為有兄弟姐妹好,表示獨女不僅容易孤獨,而且為了父母普遍得做點犧牲,不敢遠居不敢窮也不敢早死,因為父母只有自己。喬知淼想起周柏言也是獨生子,而且家裡只有一個周群,不知道他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煩惱。
反方觀點為獨生子女好,詳細舉例了有兄弟姐妹的弊端,諸如小時候被表弟帶著栽進糞坑、壓歲錢全部被親姐騙走、發燒到四十度還被使喚去洗衣。
喬知淼聽來,發現喬希算是比較善良的了,至少她以前發燒的時候,喬希怕她死在家裡太晦氣,立刻就背她去醫院了。
剩下是無所謂黨,翹著腳抖抖腿,恨不得吵得再凶一點,別提多開心。
其中最淡定的屬展二師姐,一直漫不經心地聽著,只在最後接了一句:「啊,你們說的這些事兒我都幹過。」而後收穫一眾怒視。
話題徹底脫離初衷,直到最後,正反兩方也沒辯出個結論,喬知淼也沒能收穫到建設性的意見,不過倒是收到了組會通知,時間定在周日。
霎時間,實驗室的熱烈氛圍急速凝固,只聽取哀嚎聲一片。
只有喬知淼認為這是天降驚喜,欣喜地將通知轉發給周柏言,遺憾地表示這周她不能去照顧溫昱明了,然後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
組會當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校園裡銀杏葉撒了一地,走在路上像在走金色的紅毯。
可溫暖的陽光照得進教學樓,卻照不進正在開組會的人心裡。
「這和上次匯報的有什麼差別,就這個進度,你這些時間都在做什麼?」
台上的人支支吾吾,台下的人一個賽一個心涼。
雖然已經經歷了很多次,但還是不能習慣,師弟師妹們一面心驚肉跳地聽著平常強勢的師兄師姐縮著脖子像孫子一樣挨懟,一面戰戰兢兢回憶自己的小兒科匯報內容,臉色白得像是要上斷頭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