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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姝只能再去找廣永國。
玻璃廠雖然不算什麼大廠,但是實權副廠長的辦公室卻很是氣派,實木桌椅,一整面玻璃書櫃,牆上掛著不知哪位大家的墨寶。
海姝提及從徐主任處聽來的消息,廣永國陷入沉默。當海姝認為他要否認時,他卻站起身來,負手嘆氣,「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做出決定的是我的老領導,也是我們廠以前的廠長,他老人家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那時,廣永國是玻璃廠重點培養的中干,在老廠長李雲手下做事。老車間就是在李雲的主持下建設。為了早日將生產搞起來,廣永國可謂是廢寢忘食,吃睡都在車間。工人不足,便四處招工,李雲很信任他,錢款批得很快。
但就在即將走上正軌的節骨眼上,熔爐出事了。有工人發現殘渣裡面有骨頭,一看就不是動物的骨頭,再說,也不可能有動物會鑽到裡面去。
唯一的可能是,工人在作業時操作不當,掉了進去。
看到骨頭的人很少,廣永國當機立斷,用錢封了工人們的口。那年頭工人老實,中乾的話不敢不聽。
人命關天,廣永國請示李雲,李雲說他處理得好,誇他機警,這事要讓警察知道了就麻煩了,必然抓他們的漏洞,這檢查那報備,生產進度會遭到嚴重影響。
李雲示意廣永國去調查死的是誰,給與其家屬一定補償。但直到又有人掉進去,廣永國也沒查到死者的身份。
巧合的是,這第二名死者,也查不到是誰。
之後,工人又發現了兩次骨頭。依舊是不知身份。
這下,連李雲也慌了。當年采妹冤魂作亂的傳言雖然已經平息,但還是傳到了李雲耳朵里。廣永國相信只是生產事故,查不到身份是因為有太多臨時工。可李雲覺得選址有風水問題,繼續死人的話,一定兜不住。
「我是不信那些的,但轉移之後,果然沒有再出過事。」廣永國從容道:「我承認,沒有報警是我們的過失,但那是老廠長做出的決定,也確實是生產事故。」
時隔久遠,當事人已不在人世,自然是廣永國想怎麼粉飾就怎麼粉飾。而警方現有的證據,並不能將他和任何廣家人拘留起來。
與此同時,程危和溫敘經過一番繁複的勘查,在老車間的樓梯上找到了兩組足跡,一組足跡很可能屬於袁衷,鞋紋和袁衷出現在監控中時穿的鞋一致,而另一組與萬澤宇車上、店裡的一致。
「當時和袁衷一同出現在頂樓的是萬澤宇。」程危說。
頂樓的足跡被沖刷,而樓梯上僅有這兩組足跡,意味著袁衷遇害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萬澤宇。
會議室陷入片刻沉寂,隋星深呼吸,「看來我們以前的推斷得全部推倒了。」
最早發現萬澤宇的軀幹和身份不明的四肢時,警方的思路便是這兩名被害人先後被同一個兇手,或者同一個犯罪團伙屠殺,濃重而殘忍的儀式感指向深仇大恨,很可能是一起復仇案。
而此後查到行為古怪的袁衷失蹤,家中砍刀消失,這條思路便更加清晰——袁衷也許是殺害萬澤宇和被害人X的兇手。
DNA和指紋卻給了另一個答案:他正是被害人X,且在萬澤宇遇害前遇害。
真兇還未露出水面,警方的推斷轉回原點。
而新出爐的證據讓人不得不思考,原點又一次錯了,殺害袁衷的兇手是萬澤宇。
「我有個想法,你們先聽一聽。」海姝起身道:「早前我們判斷的也不是全錯,袁衷和萬澤宇確實有某些聯繫,而萬澤宇的面子很大,袁衷能一直保著電氣工的工作,說不定是萬澤宇在背後使勁。但因為一個原因,萬澤宇必須除掉袁衷,可能是滅口。」
「而袁衷很清楚萬澤宇要對他做什麼,4號去老車間,他抱著必死的準備。他可以死,但萬澤宇也別想有好果子吃。所以他故意告訴同事,萬澤宇找他,又故意多次出現在監控中。」
隋星打斷,「等一下,這裡說不通。既然袁衷知道自己可能會死,他為什麼還要去?他可以躲。」
海姝說:「這是正常人的想法,但袁衷這個人並不正常。別忘了他在家裡對自己做了什麼,他對自己的血、疼痛好像十分著迷。他並不排斥死亡。」
「我繼續說。在老車間頂樓,袁衷和萬澤宇發生打鬥,最終是萬澤宇贏了,袁衷不僅受傷,大量出血,還墜樓。但袁衷真的認為自己是輸家嗎?不一定。」
「再說到廣軍,他的改變我突然找到了一個解釋。」海姝眼神越來越鋒利,「那就是,他和萬澤宇有陰私,但和袁衷沒有。那天他得知死的是萬澤宇,為什麼那麼害怕?因為他以為是他和萬澤宇做的某件事敗露了,現在是萬澤宇,馬上就是他。可當我告訴他,另一個被害人是袁衷,他在短暫的激動後明白過來,萬澤宇的死和自己沒有半點關係,他根本不在那張網上。」
隋星低喃,「因為與我無關,所以突然坦然嗎……」
海姝點頭,「如果這個推斷接近真相的話,我們正在查的案子就不止一樁了。這很可能是兩起獨立的案子。」
溫敘插上一嘴,「獨立的話,殺死萬澤宇的兇手為什麼要把兩具屍體湊到一塊兒?」
海姝沉下一口氣,「誤導,並且在死亡的呈現上,有兩次誤導。」
第12章 凶喜(12)<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