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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姝點頭,「所以就算見面不多,但他們在柳湘身上是傾注了大量感情的。他們的資助不是不圖回報,而是有非常高的回報要求,只是這種回報不是物質上的,而是在精神層面。換句話說,他們在養成柳湘。也是因為這種心態,他們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資助了一個女孩,柳湘的姐姐不是說過嗎,柳湘希望能去看望他們,但他們拒絕了,然後在柳湘考上大學後,親自去看望柳湘。」
隋星看著前方思索,「那在柳湘自殺後,他們的真實反應應該是什麼?」
「會感到自己的人生再一次被打折了。」海姝說:「是自殺,不是意外,一個前途似錦的大學生為什麼突然自殺?這太容易聯想到她身上發生了不好的事。柳湘的姐姐覺得她受到了來自老師和同學的不公正對待,那梁瀾軍和趙月呢?」
隋星在皮椅上一拍,「他們一定會回憶起自己當年遭遇的事,然後帶入柳湘!」
海姝說:「還差一點,只是這樣的話,他們不一定會盯上薛檸林等人。他們並沒有將自己帶入柳湘,而是因為什麼事,覺得柳湘的死就是與同性戀的騷擾有關。」
隋星說:「但這說不通啊,他們和柳湘往來並不多。」
海姝看著隋星,「其實我們前期調查時忽略了一個問題,梁瀾軍和趙月有很多機會到市里來。」
隋星抓著椅背的手忽地收緊,「他們……」
「玻璃廠往市里送貨,已經不再像萬家勇那時包給個體戶司機,都是廠里的運輸工人配送,而文員和檢驗員經常需要隨行。」海姝說:「這份工作相對來說很輕鬆,時間也很多,在空餘時間裡,他們有沒有可能去看看柳湘?」
隋星說:「難道他們看到柳湘和薛檸林發生了什麼事?」
海姝說:「這只是個猜測,薛檸林對黃意雅有強烈的占有欲,那次在書咖,可能不是薛檸林唯一一次接近柳湘。也許她和柳湘另一次見面,被恰好出現的梁瀾軍和趙月看到了,之後柳湘又對他們解釋過什麼,這解釋正好讓梁瀾軍認定,薛檸林是個騷擾柳湘的同性戀。」
隋星想了會兒,「那平生為什麼會被針對,梁瀾軍幾乎沒有可能知道他向小藍警官表過白。」
海姝搖頭,「我現在無法回答。」
周屏鎮還沉浸在春節的氛圍中,零星聽得見幾聲鞭炮聲。梁家門口的院壩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高高揚起脖子,議論著那對生不出小孩的夫妻出了什麼事。
海姝不想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但比之前面幾次,這次有了搜查令,她有權對其家中、車輛進行搜查取證。院子裡曬太陽的居民一看,立馬一傳十十傳百,根本攔不住。
「海警官,你們這是……」趙月臉上掛著驚慌的神色,想擋又不敢擋,「我們沒有犯法,你們要幹什麼?」
海姝的視線越過趙月,看到從裡屋出來的梁瀾軍,梁瀾軍仍舊陰著一張臉,很麻木的樣子。海姝走過去,打開第一間裡屋的燈,慘白的燈光照下來,屋子的中間擺著一張單人床,牆邊有個老舊的書桌,上面堆著幾撂書,其中有不少都是科學院出的面向大眾的科普雜誌。床尾和衣架上掛著男士衣物,看上去像個單身男人的獨居臥室。
海姝往更裡面走去,兩間屋的陳設差不多,不同的是裡面這間放著趙月的衣服,桌上有少量廉價的護膚品,陽光從窗戶照進來,比前面那一間更加明亮。
此時,梁瀾軍已經去擺著電視的廳屋抽菸了,一聲不吭,沉默得像個雕塑。趙月跟著海姝,站在門口,不等海姝提問就說:「我們老夫老妻了,又沒孩子,多一間房,平時就分開睡。」
海姝笑了笑,「我今天來,是有起案子牽扯到梁老師,需要你們配合一下。」
趙月緊張道:「怎麼又有案子啊,老梁,老梁——」
海姝示意隋星先帶人搜查,自己來到廳屋,拿著從梁瀾軍桌上拿的科學院雜誌。梁瀾軍盯著雜誌,眼神很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看裡屋有很多本這種雜誌,梁老師是科學迷啊?」海姝問。
梁瀾軍嘴唇動了兩下,只擠出一個「嗯」字。
趙月幫他說:「我們也沒別的愛好,工作空閒就看看書,他是個理科腦子,文學上的看不懂,現在書也賣得貴,只有雜誌便宜。」
海姝盯著梁瀾軍,「那很巧,這雜誌里有你的老熟人。」
梁瀾軍將煙滅掉。
海姝「嘩啦啦」地翻著雜誌,找到一篇署名是具寧的文章——這種文章其實不大可能是具寧親自寫的,多半出自編輯或者學生,具寧被拉過來署個名。
海姝將雜誌推到梁瀾軍面前,手指在「具寧」二字上點了點,「你們是大學同學吧。」
趙月不安地說:「多少年前的事了。」
梁瀾軍終於開口,「是同學,但早就沒聯繫了。」
海姝說:「我最近查的案子就和他有關,也是他,向我們講述了你們大學時的事。」
梁瀾軍脖頸一繃,這才看向海姝,難掩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說到你退學的真相,承認他手上被捅的那一刀根本不是來自你。」海姝越說越慢,卻字字清晰,「還說,他是受到某個遊學生的脅迫,才害得你退學。」<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