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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姝心裡捲起一片風浪,一條線索愈加清晰。相對富裕的劉家因為某個原因,是龜白村發展旅遊這條路上的攔路虎,龜白村要走起來,就必須剷除掉劉家。而李家和劉家穿一條褲子,也必須消失。
至於斯家,這個苦難深重的家庭在龜白村就像孤島,在最困難的時候只有劉家伸出援手,斯家那個病懨懨的男人難說不會為劉家做出什麼事來,是個最好也被除掉的隱患。
而這三家的四個子輩,年齡相差不大,劉興和李雲婷還是關係特殊的朋友。十年前悲劇剛發生時,他們要麼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要麼懵怔著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現在他們如果還活著,都到了能夠冷靜策劃復仇的年紀。
「我還有一點疑問。」海姝說:「劉興是最聰明的一個,他既然能早早提醒李雲婷,也能自保,他為什麼沒去提醒自己的父母?他可能無法知道對方具體要做什麼,但他已經明確嗅到危險,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劉家父母早早發家,腦子肯定都很好使,只要劉興稍微提醒,或者都不用直接說,偽造一個紙條,他們都一定會堤防起來。但他們和兩個兒子都輕易中招,說明他們完全沒有戒備,沒有得到絲毫提醒。」
謝驚嶼抱臂,靠在桌沿沒有說話。
海姝等了會兒,看向他,「嗯?」
謝驚嶼說:「一個天真的猜測,一個黑暗的猜測,你想聽哪個?」
海姝嘖了聲,「都說。」
謝驚嶼笑道,「好吧,那就先說天真的。在父母出事之前,劉興一點端倪都都沒有發現,村民們說劉家父母是6月離開龜白村,劉村長他們8月才去江鹿市找人,而李雲婷離開的時間很模糊,五成可能是在劉家父母出事之後。劉興想明白了其中原委,才警告李雲婷。」
「黑暗的,就沒有什麼時間差的問題了。劉興一個假傻子,平時出現在村里任何地方都不容易讓人警惕起來,所以這是他天然的優勢,他借著這個優勢聽到一些閒言碎語,這些話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往深處想,他猜到有些人為了村子的發展,要對攔路虎動手。他為什麼不警告父母?要麼他根本不在意家人的死活,要麼——他想將計就計,借這些人的手,給自己爭取清靜。」
第53章 山灼(13)
13
海姝感到脊柱上竄起一陣寒意。
這分析有一些矛盾的地方, 比如如果劉興對父母的死活呈漠視態度,那現在他為什麼又要在「向死而生」上鬧那一出?只是李雲婷或者斯小蘭找他幫忙嗎?
不,只能是他們有共同的復仇述求。
還有, 李雲婷會質問劉興為什麼不對她說清楚, 導致只有她一個人活了下來。劉興應該怎麼解釋?他們之間會因此出現裂痕,使復仇無法完成。
但這些矛盾放在劉興這個更加矛盾的個體上, 竟是出現了微妙的平衡。他像是在將賞花節、「向死而生」的齷齪曝光在公眾面前,像是在復仇, 可唐金栗的存在,就將他的這份像變得不那麼像。
海姝不得不承認, 直到現在, 她也無法說出劉興的真正動機。
兩頭都是動機,所以劉布泉和唐金栗這兩條毫不相干甚至南轅北轍的線都必須追蹤。
「謝哥。」海姝雙手合十。
謝驚嶼「喲」了聲,「這麼快就不叫謝老弟了?」
海姝說:「謝哥你腦子轉起來, 不輸我們正兒八經的刑警啊。」
謝驚嶼眼皮跳了跳, 「過獎過獎!」
「不如這樣吧, 你來核實一下李雲婷和斯小蘭的情況,最好連斯家那個被拐的男孩也一併找到。」海姝為難地說:「你看, 我們刑偵一隊人手緊張,軍警一家親,你就幫個忙?」
謝驚嶼無奈地笑道:「這時候軍警一家親了?」
海姝正直道:「向來軍警都是一家親的。」
謝驚嶼領了任務, 像模像樣地走了。
海姝吁了口氣, 當刑警隊長的, 就是得會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資源, 而自己隊上的人馬, 都得撒到最緊要的地方。現在查劉布泉和唐金栗是重頭,但兩邊都有很棘手的點。
劉布泉那邊, 十年前的一切都只是警方的猜測,不能因此抓人,好在他有個開在新城的數碼產品專賣店,這店看上去不那麼「乾淨」,如果從店入手,能查出劉布泉的問題,那就可以深挖。
而唐金栗的麻煩出在她的所有電子設備都不在警方手上,要查她的通訊記錄,就得通過運營商,箇中手續十分磨人,而且就算運營商配合,也只能取得部分記錄。如果遇到沒有實名,或者使用虛擬號的情況,幾乎就是撞上南牆了。
海姝與隋星也分頭行動,海姝回市里向運營商施壓,隋星去新城繼續查龜白村在新城的各項投資。
灰涌市的春天很浪漫,春風和煦,粉花如雲。龜白區的新城名義上是依託於龜白山旅遊業而建,但在交通上,它離中心城區的雁艾區更近,有地鐵直達。
天氣太好,隋星一到新城就看到許多拍結婚照的人,有的穿著西式婚紗,有的穿著漢服、民族服裝。也有一些遊戲動漫愛好者來取景、營銷公司來拍短視頻。總的來說,好像已經沒有人在意龜白村的案子,春天如此短暫,大好春光豈能浪費。<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