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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苦惱:「那我該送什麼禮呀?」
小姑帶她去買了一個音樂水晶球, 這玩意兒在小孩兒的眼中不便宜,她癟了癟嘴。
生日會很無聊, 就是送禮、吃蛋糕、做遊戲,海姝沒什麼印象了, 就記得黃姑娘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蛋糕和飯菜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她驕傲地說,爸爸媽媽去外面吃了, 專門把地盤讓給她。
沙發上放滿了禮物, 地上都是包裝紙和彩帶, 黃姑娘一連拆出五個音樂水晶球,海姝都翻白眼了。
下午, 生日會還沒結束,海姝就走了,黃姑娘也沒招呼她留下來接著玩。
海姝試圖想起在黃戰勇被捕之後, 黃姑娘和她母親的情況, 但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記憶里, 黃家裝修得很奢華, 是那個年代城裡流行的富貴風, 海姝家裡也曾那麼裝修過。黃姑娘生日那天穿的公主裙非常華麗,送給每個人的生日請帖還是帶音樂的, 可想而知黃戰勇很寵愛這個女兒。
那麼受盡寵愛的黃姑娘失去父親之後,該如何生活?
高明雀如此關注黃戰勇的案子,並且是被收養,此前的經歷對警方來說是一片空白。她會不會就是黃姑娘?
海姝想要抓住的那種熟悉感,這熟悉感的來源就是黃姑娘?
停頓片刻,海姝告誡自己不要輕易下結論,繼續搜索。不久,程危在臥室喊:「海隊,你來看看這些東西是什麼。」
海姝走過去,程危正從A字梯上下來,拿著一個月餅禮盒,禮盒裡放的是一些生鏽的徽章,看上去年代久遠。
「這東西有點像上學時運動會發的獎牌。」程危說:「我們學校發過,但我體育不好,一個都沒有。高明雀收集這個幹什麼?」
海姝拿起一枚仔細觀察,那是圓圓的一枚,上面刻著跑步的小人,雖然生鏽了,但看得出做工挺好的。
「是炮彈廠運動會的獎品。」海姝低聲道。
程危沒聽清楚,「什麼?」
海姝沒有與他詳細說,而是給謝驚嶼撥去電話。她在碗渡街的那個暑假,炮彈廠辦了運動會,小孩大人分年齡段參加,比賽的主力軍當然是大人,這些強壯的工人在運動場上揮灑汗水,是海姝在市中心生活時從來沒有見過的盛況。
她也想上場,但因為不是職工子弟,沒有報名資格,只得慫恿小宇。小宇不去,她怎麼說都沒用,就在她準備哭時,小宇答應陪她去看。
運動場上喊聲震天,場外也很熱鬧,會鑽營的工人擺起小攤,小孩們舉著零錢,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海姝和小宇吃涼麵時,看到黃姑娘站在運動場的出入口,和經過的大人們說著什麼。他們都笑著把剛到手的獎牌送給了她,她一改平時的冰冷,笑著沖他們鞠躬。
黃姑娘喜歡收藏獎牌,這一盒子生鏽的獎牌就是黃姑娘當時找大人們要來的!
她是副廠長的女兒,工人們給副廠長面子,而且獎牌對成年人來說不算什麼,真正重要的是榮譽和獎金。
電話接通了,謝驚嶼的聲音傳來,「餵。」
海姝說:「你記不記得炮彈廠那個被抓的黃戰勇?他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謝驚嶼思索片刻,「黃雨嘉。怎麼突然問這個?」
海姝深呼吸,斷裂的記憶片段正在重組,「黃雨嘉很可能就是高明雀。」
謝驚嶼立即在另一個手機上點開高明雀的資料,將照片放大,但他僅僅記得黃雨嘉的名字,早已想不起她以前長什麼模樣,照片上的高明雀對他而言是個純粹的陌生人。
「為什麼?」
海姝將在高明雀家中發現黃戰勇案的大量資料、照片、炮彈廠運動會紀念獎牌等的事告訴謝驚嶼,又問:「我以前了解過黃戰勇的案子,但知道的不多,他似乎是謀殺了廠長,後來死在獄中,那他的家人呢?你知不知道黃雨嘉後來的去向?」
海姝的話喚起了謝驚嶼一部分當年的記憶,那個早就模糊的人影稍稍清晰了一分,但真切地想到黃雨嘉這個人,謝驚嶼忽然感到不舒服。
沒有得到回應,海姝問:「怎麼了?」
「沒……」謝驚嶼說:「突然想起我以前很反感這個人。」
海姝有點意外,「嗯?」
「黃雨嘉,她……羞辱過龍叔。」謝驚嶼在說到「羞辱」這個詞時猶豫了一會兒,仿佛找不到更合適的詞,羞辱太重,謝小龍還在時,黃雨嘉才多大?怎麼羞辱得了謝小龍?但這事謝驚嶼到現在還記得,在當時的小男孩謝宇眼中,黃雨嘉說的話就是一種羞辱。
因為黃戰勇的緣故,黃家在碗渡街算是最有錢的人家,早些年還有個正廠長在上面壓著,黃戰勇不得不約束言行,看看正廠長的臉色。後來正廠長去市里出差,發生車禍,最終死在醫院,黃戰勇成了廠里實際上的一把手和最大的受益者。
炮彈廠很多工人都是接父母的班,父母在炮彈廠工作,他們從小吃炮彈廠的飯,在炮彈廠上學、就醫,技校畢業後直接進廠。但黃戰勇不同,他是大學生,剛分到廠里來,級別就比很多上了半輩子班的老工人高。
那年頭大學生多值錢啊,黃戰勇特別清高,但又很會做人,在領導和下屬間都吃得開。可他骨子裡是看不起工人的,他的妻子娘家在市里,是音樂老師,更是覺得工人們都是下里巴人。想也知道在他們溺愛下長大的黃雨嘉會是什麼德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