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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姝笑道:「羅總,別這麼緊張,沒人說錯在你。」
羅老闆稍稍冷靜,「這個事我當時就給你們解釋過了,鍾總和侯總幫了我很多,他們有困難,我當然願意幫助,當情況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
海姝點頭,「是什麼情況。」
羅老闆大口灌著茶水,又把鍾疆把資金分去其他行業,結果投資不慎,盤滿皆輸的經過說了一遍,但這次比海姝從調查資料中看到的多了很多細節,比如鍾疆在打算將資金從家具行業撤出時,羅老闆很生氣,和他大吵一架。
羅老闆經過幾年的深耕,已經成為現州市最好的家具供應商之一,他和鍾疆的地位發生了變化,當初是鍾疆拖著他前進,現在是他有無數的選擇,可他還是願意讓鍾疆先吃訂單。所以鍾疆表達不想幹了的意思時,他不解又生氣。
鍾疆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家具做久了也就這樣,賺的錢不少,可都是辛苦錢,不像那些搞教育和金融的,輕輕鬆鬆就把錢吃掉了。他苦口婆心勸鍾疆,教育和金融那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碰的,你不懂,你到時候輸得褲衩都沒有!小孩生意看起來好做,但別人不知道好做嗎,你一個門外漢,你拿什麼和別人競爭?
但鍾疆根本不聽,一頭扎了進去,就此走上接連虧損的道路。等到鍾疆把十幾年在家具行業拼命賺來的錢都虧完了,他終於想到回家具行業,可任何行業都是這樣,你一離開,你的位置就被別人占據。
羅老闆說:「我倒是想幫他,但是他一沒有資金,而沒有心氣,和以前完全不同了。再說,再說,其他人不也沒有和他合作嗎?」
海姝問:「你和鍾疆侯苹合作這麼久,覺不覺得他們去投資別的行業很古怪?」
「我怎麼不覺得?」羅老闆說:「我還勸了他們很久,沒用!人這一旦鐵了心啊,牛都拉不回來。要我說,他們就跟中邪了似了!也不知道被誰吹了風!」
海姝說:「有人引誘他們?」
羅老闆說:「這我可不知道。」
海姝又問:「他們信某個教,你知道嗎?」
羅老闆愣了下,「這個?」
「你也信?」
「不不不!我只是聽說過他們信什麼,但我是唯物主義者,他們也不跟我傳教!」
海姝暫時沉默,像是找不到話說了。羅老闆拿起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就在他輕輕舒了口氣的時候,海姝說:「羅總,你說有人在鍾疆侯苹耳邊吹風,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被吹了什麼風?」
羅老闆手一僵,紙巾從手上落下來,「我……」
海姝說:「因為我思來想去,覺得鍾疆自殺之前,最奇怪的是他突然不想在舒適的家具行業繼續簡單賺錢,他在商場上也混了這麼多年,不該這麼衝動。」
羅老闆連忙附和,「是,是……」
海姝話鋒一轉,「另一個奇怪的是,他所有曾經的合作者,在他遇到困難時,都選擇了背對著他,包括因為他才走起來的羅老闆你。他的人脈這麼差嗎?不應該啊,他這種圓滑、精於專營的人,再差也應該有一兩人願意伸出援手。」
羅老闆沉默了。
海姝接著說:「剛才你提到有人吹風,所以我就想到,你們是不是也被人吹了什麼風?比如——別出手,我手上有你的把柄?」
空氣中出現一聲突兀的呼吸聲,那是羅老闆倒吸一口氣。
海姝微微眯起眼,「羅老闆,我說中了?」
羅老闆激動道:「沒有的事!我說了我本分經營,我問心無愧!」
海姝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來到羅老闆面前,「你確定嗎?鍾疆並不乾淨,他被人抓到了把柄,被逼到自殺的絕境,你是當初和鍾疆綁定得最緊密的人,你就一點不擔心你自己也成為某些人的 『獵物』?」
羅老闆眼珠都抖起來,「我……」
海姝拿過桌上的一個本子,在上面寫下自己的聯繫方式,「羅總,如果你想起了什麼,及時聯繫我。還有,鍾疆已經死了那麼久,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重新調查這個案子?」海姝眼中流露出一絲冷意,「因為他不是自己走向死亡,有人在後面推了他一把。」
羅老闆僵立在原地,在海姝開門離開時,他伸出手,差一點喊住了海姝。
離開荷浩家居後,海姝又去見了六位與鍾疆關係密切的上游下游商人,他們的反應和羅老闆相似。之後,海姝又找到為鍾疆提供高風險理財服務的地方銀行,當初接待鍾疆的理財經理姓申,已經在三年前離職。
另一位經理一邊查交易記錄一邊說,申經理給鍾疆推薦的確實都是風險很高的項目,但也都是經過鍾疆本人同意的,他們並不會強買強賣,而敢於進行高風險投資的客戶,本來就有很高的抗擊風險能力。鍾疆只是比較不走運,入場不久,項目就斷崖式走低。
後來,當鍾疆回到家具行業,急需資金東山再起時,該銀行經過風險評估,拒絕了鍾疆的貸款申請。
海姝嘗試聯繫申經理,但她留在銀行的聯繫方式已經成了空號。
回到車上,海姝閉著眼思考了會兒,轉過臉看向車窗外,銀行的名字明晃晃地掛著——現州鄉鎮農業銀行。<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