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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而言,盛巋然是個極其有魅力並且仁慈的人,他們每一個都渴望成為盛巋然。後來,盛巋然便向他們提出殺人的任務。那時他們早已對盛巋然言聽計從,盛巋然的話便是聖旨。拿到任務時,他們並不認識要殺的人,但盛巋然要他們主動去了解。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逐漸發現對方是自己最憎惡的人。
生活中沒有交集,也會產生濃烈的恨嗎?
他們給出的答案是:是!
「傅靜晶的爸是化工車間的主任,要不是他玩忽職守,那些無辜的人會死嗎?傅靜晶憑什麼不受到懲罰呢?她為什麼還能享受那麼好的生活呢?為什麼我生來貧困?要不是盛先生幫助我,我早就死了!」
「你知道寇峰的媽幹了什麼嗎?逼死了三個學生!也許還不止!但是他和他媽沒有得到任何懲罰!停職?停職就可以了嗎?他還不是過著要什麼有什麼的生活!安安分分當老師,他們家會那麼富?」
……
審完這些人,海姝靜下來思考。他們的話乍一聽像是仇富,但內核卻不是。盛巋然利用多年資助,在精神上影響了他們,根植了一種類似父債子償的觀念。他們一旦動手,就徹底成為盛巋然的傀儡。而自我意識高於盛巋然的人,會被盛巋然僱傭的人殺害。
但被盛巋然選中的人只在被資助者里占了不到0.1%,對絕大多數被資助者來說,他就是光明的化身。
可他利用了慈善,所謂的光明不過是流於表面的浮塵,其下是多條性命,是惡臭血腥。
海姝的視線落在姚束的名字上,他也是盛巋然資助的人,但和其他被資助者略有不同的是,盛巋然似乎特別器重他,也是他參與了柯小棉案。
柯小棉案是起點,也是最特殊的一個案子,盛巋然動用了僱傭兵和大狙。是因為知道一般人根本搞不定柯小棉嗎?
戴上手銬,坐在審訊室,姚束比其他人鎮定許多。
海姝給他看了馬科的審訊錄像,「這次你總不會說,沒有給謝志蓉藥了吧?」
姚束只穿著白色襯衣,很有書卷氣,「老闆都在你們手上了,我再掙扎就很不識時務了。」
海姝說:「華易和水靜深是你殺的?」
姚束點頭。
海姝問:「為什麼要殺害他們?尤其是水靜深,他是你的同學。」
姚束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也沒有辦法,那是盛先生交給我的任務。如果我不殺了他們,有朝一日,就有人來殺了我。而且盛先生對我有恩,他給了我新的人生。」
海姝說:「盛巋然為什麼恨華易和水靜深?」
「恨?」姚束搖搖頭,「海警官,你理解錯了,盛先生不恨任何人,他只是覺得,華易和水靜深需要贖罪,他們父輩做的事,讓他們不配繼續在這個世界上活著。尤其是華易。華召雲買兇殺死李實,蹲監獄又怎樣?華易已經享受了幾十年華家財富的福利,他能留學、掌握知識,靠的不就是家業嗎?普通人,好比說我,在被資助之前,我根本沒有留學的可能。我沒有幾千萬財富,是我能力比他差嗎?是我的父母做了壞事嗎?都不是。這很不公平。盛先生做的,就是人為清除這種不公平。」
海姝笑了聲,「聽上去很有道理。」
姚束說:「我知道你在諷刺我。你理解不了,這很正常,因為你不是這種反差的受害者。」
海姝說:「那你是嗎?你是什麼受害者?」
姚束張了張嘴,搖頭,「我不想和你辯論,我們不是同類,說再多都沒有意義。」
海姝說:「說說你殺死他們的過程。」
姚束輕描淡寫地講述——殺華易他費了一番功夫,因為華易是個很聰明的人,喜歡野外生存,雖然他跟馬科學過怎麼割喉,但他沒有把握成功,所以從共享自習室的悲劇出發,找到了周晴的母親謝志蓉,給自己編造出周晴傾慕者的身份,唆使謝志蓉給華易下藥。華易識破了謝志蓉的緊張,換掉被下藥的肉,但絲毫沒有想到,謝志蓉背後還有人。
失去藥物的幫助,他的信心不是很足,好在華易有個弱點,喜歡在野外喝酒。也許是心情不佳,華易那天喝得多了些,他出現在華易的帳篷中時,華易的反應已經很慢。他不算艱難地收割了「人頭」。
而殺害水靜深就更加容易。水靜深和他的關係在過去三年半都不好不壞,但自從他幫助水靜深解決了校外打架的問題,還陪水靜深去看了醫生,水靜深立馬對他好感飆升。
說到這兒,姚束露出微笑,「這也是從小過好生活的人的通病吧?別看水天翔坐牢後,水靜深的世界崩塌了,但他還是比從小吃苦的人更單純,也更情緒化,給他一顆糖,他就像小狗一樣搖尾巴。這種天真,有時真的讓人嫉妒。海警官,你能理解嗎?」
海姝不答,「後來呢?你是怎麼利用他的天真?」
姚束說:「我只是跟他說,我在春板路有個認識的拆遷戶,房子被收了,承諾的錢卻一直不到帳,家裡的老人小孩都病了,實在是沒辦法,我們一起幫幫這個人吧,在畢業前做點法律援助,也好為以後的工作積累經驗。」
水靜深被刻心辭退後始終沒找到像樣的工作,覺得姚束說的很有道理,立即答應下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