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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意忍不住想笑。
樂燃壞,寒商也壞。就知道他不會讓小鬼頭昨天白扔那一叉子。
寒商卻沒有笑,他走到桌前,放下許知意的外賣, 眉宇間神色陰鬱。
許知意知道為什麼。他剛才興之所至, 嚇唬小孩, 無意中說出來的話, 在國外隨便殺人什麼的, 犯的是他自己的忌諱。
想都知道,他現在大概覺得自己和他爸沒什麼區別。
許知意也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打開自己的外賣盒。
「你隨口一說,又不是真的要殺人。」
「隨口一說。」寒商仿佛笑了一下,又不太像是在笑。
許知意認真起來。
她看著他的眼睛,「寒商,你就是你,不是別人。我全世界就只認識一個寒商,你和誰都不像。」
寒商也望著她,看進她的眼睛裡,看著她清澈眼眸里倒映著的那個自己。
半晌,他才抿了一下嘴唇,問:「我能坐下麼?」
房間裡只有一把椅子,想坐只能坐她的床。
和很多年前一樣,許知意點頭,「沒問題,你坐。」
許知意把她的飯盒挪過來,安靜地繼續吃她的外賣。
寒商的目光掃在她的電腦屏幕上,是她正在做的作業,動畫短片的一幀。
「一個人在沙丘上?」
許知意有心想轉移他的注意力,索性拿起滑鼠,一幀一幀地拉給他看。
「一個小人兒,正在努力爬過沙丘。」
一個造型奇特圓滾滾的小人兒,Q彈軟糯,卻在曝曬的烈日下,一眼看不見盡頭的荒涼沙漠上,努力地想翻過沙丘。
「下面有很多骨頭?」寒商問。
「對,都是它的白骨。每滑下去一次,它就會死在那裡,變成骨頭,然後重生,然後繼續向上爬。」
小人兒在滾燙又鬆散的沙子上掙扎著,沙丘下白骨累累,那是它一次又一次失敗的見證,可它還是一次又一次地努力嘗試。
寒商望著屏幕上的小人兒:「很不容易。」
許知意:「是啊。」
這是她期末要交的動畫短片,離做完還很遙遠。
「這是我以前自己做著玩的,其實比這個片段長,也更好玩一點。可惜現在沒什麼時間做長,這兩天又有畫稿急著要交。」
寒商說:「自由職業,可是完全不自由。」
「是。」許知意說,「自由職業,就是自由地加班,想加班到多晚就能加班到多晚。」
外面有開門聲,夏苡安回來了,打點全家人吃飯。
堯堯還在鬧騰,這回是吵著要回國,連大堡礁都不肯去了,她媽只能溫言軟語地哄著。
「咱們先不回國啊,你姐把機票都買好了,去玩玩多好啊,可好玩了,為什麼非得回國呢?」
這個許知意知道:回國才有能保護他的警察叔叔。
他們吃好飯,夏苡安訂好的車到了,一家人拎著行李要離開去機場了,許知意和寒商也從房間裡出來,把人送到門口。
堯堯縮在他媽身後,連直接看寒商都不敢,一眼一眼地偷瞄,一直到上車。
估計這孩子在未來的幾年內,都對這個「沒有警察叔叔」的地方有陰影。
等他們走了,樂燃才說:「誒,你們發現沒有,樓上那個空房間真的有詛咒,誰住誰吵架。」
到現在為止,住進來兩撥房客,都鬧得一塌糊塗。
樂燃興味盎然,問寒商:「哥,你還打算招人對吧。下次要招什麼樣的房客?」
寒商看了許知意一眼。
他問:「裴長律說,過兩個月要來澳洲,這房間要不要給他留著?」
許知意:嗯???
樂燃一臉樂子人的歡快,「裴長律?誰啊?哥,誰啊??」
許知意怔在原地,腦子飛轉。
寒商說,裴長律要來澳洲,過兩個月,差不多就是年底。
這和媽媽上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說的一樣。
媽媽當時說,「我和你羅姨裴叔說好了,讓長律年底來一次澳洲,差不多的話,你倆就訂婚吧。」
她後來打電話的時候,又提過好幾次訂婚的事,每次都被許知意堅決拒絕了。
媽媽沒辦法,說:「你和長律好久沒見了,讓他去看看你,總行吧?長律已經答應了。」
裴長律已經答應了?
許知意當時嚇了一跳,馬上第一時間打了裴長律的電話。
她有話直說:「我爸媽和你爸媽商量我們兩個訂婚的事,你知道嗎?他們說你已經答應了,什麼意思??」
裴長律沉默了片刻,才說:「他們就那樣,你知道的。沒關係,反正我本來就打算找時間去看看你。我走一次,就算交差了,然後跟他們說不行。我在美國,你在澳洲,他們離得那麼遠,總不能把我們兩個綁回去註冊結婚,對不對?」
他那一段不太正常的沉默,讓許知意也沉默了片刻。
許知意意識到,裴長律的想法,和她原本以為的,似乎不太一樣。
這位好像並不是她一個戰壕的戰友。
許知意頓了頓,才回答:「是。」
裴長律繼續說:「我還沒去過澳洲呢。說好了,到時候一定要空出時間陪我玩啊。」
許知意答應:「好。」
問題是,寒商居然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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