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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裴行昭的那一番話,聖上也會採用姜首輔的意見,他故意這麼說就是為了刺裴行昭一頓。
誰讓這個混帳東西以前敢那麼磋磨郁兒!
他就是要讓這個混帳玩意難受死,要讓他知道郁兒就算從小被他們苛待、冷落,也依舊比任何人都要生得優秀!
他是最了解裴行昭這個人的。
今日在太和殿中那樣說,一來是想表現自己的深明大義、大公無私,二來其實是他如今跟他那個好兒子鬧了彆扭,也想藉機滅滅他的威風。
可這個滅威風的人換作郁兒,那就又是不一樣的情況了。
他從小就愛拿自己跟裴行時比。
什麼都要比,自己跟裴行時要比,兒子就更是經常被他拿來做比較。
估計這混帳玩意知道跟他兒子比試的人竟然是郁兒之後,得被自己今日的做法給慪死!
活該!
他就是要讓他不舒坦,讓他難受死!
「郁兒……」
裴行昭神色微怔,不明白他怎麼對那個小畜生了,竟讓徐沖特地過來感謝他。
正欲詢問。
忽然掃見徐沖興致盎然看著他。
神采奕奕、容光煥發……看著他的眼中還有一抹譏嘲。
裴行昭的心中忽然閃過一個極為荒謬的念頭。
難道……
「……不、不可能。」
因為太過震驚,裴行昭一時未曾注意,心裡的話竟然就這麼從她自己的嘴巴里說了出來。
旁邊幾個官員還不明所以,不明白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
徐沖看著裴行昭蒼白的臉,卻嗤笑一聲:「怎麼就不可能了?過幾天你就能看到了,裴行昭,這還得感謝你啊,要不是你那番話,陛下到底會如何裁斷,誰也不知道啊。」
「哎呀呀,我們郁兒今年才幾歲?」
徐沖故意道:「哦,十六歲啊,這十六歲竟然就能跟你那精心養育的兒子一較高下了啊?這再過幾年得厲害成什麼樣啊?」
「裴行昭,你這當爹的也不太行啊。」
徐沖可不是那些說話都要九曲十八彎一下的文人墨客,他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對旁人或許還有收斂,對裴行昭嘛……那自然無所顧忌了。
怎麼刺怎麼來。
此時他這一番話簡直是活生生的直接扎進了裴行昭的血管裡面,讓他氣得想當場吐血。
他怎麼也沒想到跟他那個不孝子比試的人竟然會是裴郁。
這怎麼可能?
那個小畜生哪來這樣大的本事?!
他知道那個小畜生這次也參加了秋闈,但他壓根沒把他當一回事,他自己也參加過,知道這事有多難,當初他連著考了三次才高中,那小畜生才讀了幾個月的書啊?
他高中?
白日夢都沒有這麼做的吧!
這要是別人與他說,裴行昭是一萬個不信的,可跟他說這番話的人是徐沖。
他知道徐沖有多看不起他。
倘若這事不是十足十有把握,他絕對不可能這會跑過來跟他說。
他剛還覺得奇怪。
徐沖這個一年都上不了幾次早朝的人,今日竟然會出現,這本就是一件稀奇事。
還有——
剛剛他們也在討論那個學子到底是何身份,桂榜出來才多久,他竟然能察覺出不對,還能把自己的卷子重新送到聖上面前讓他徹查。
從太和殿出來的這一路上,裴行昭和那幾位隨行的官員幾乎是要把這次參加秋闈且沒高中的那些世家宗親子弟全都猜了個遍,也沒能猜出一個什麼結果。
是了。
是了!
那小畜生如今正好寄養在徐家,徐沖這人又慣來最是護犢子。
所以真是他……
也只可能是他。
這一瞬間,裴行昭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一時覺得不敢置信,一時又覺得自己就像是生吞了一隻活蒼蠅。
這件事這個答案讓他如鯁在喉。
而讓他更想吐血的則是剛剛他竟然還在大殿之上那樣誇讚那個小畜生!
裴行昭如今是不喜他那個不孝子,也的確想好好滅滅他的威風,省得他日後越過他爬到他的頭頂去。
可他絕對不能接受這個滅他威風的人是裴郁!
他跟裴行時比了一輩子也沒比過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他那個不孝子,倘若真讓裴郁比過了他,那他往後還有何臉面?
老頭子恐怕又有話要說了。
外面的風言風語更是不會斷。
想到這,裴行昭就慪血不已,恨不得回到幾刻鐘前,讓自己閉嘴!
但裴行昭也知道自己無論當時有沒有那樣說,都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只是他所想表現出來的大公無私此刻就像是化作了喧囂的嘲笑,如驚濤駭浪一般朝他襲來,張狂囂張地嘲笑著他的愚蠢。
晨間陽光正好。
可裴行昭此刻站於這穹頂之下,臉色卻難看至極。
徐沖看他的臉色一會氣得發青發紅,一會又變得蒼白無比,跟蜀地那些玩變臉的技人一樣,知道裴行昭這陣子是睡不好了,徐沖不由更加神采奕奕,笑容滿面起來。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懶得在這跟他們繼續浪費時間了。
話也沒說一句就直接大步走了。
等他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