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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色比平日要暗得早一些,來往路上的燈籠也被這一片風雨颳得吹滅了大半。
裴郁眼睜睜看著那白茫茫的水汽之中走過來的兩個身影,起初裴郁還以為自己是瞧錯了,不禁站住了腳跟,但在見到那兩個身影越走越近,而那張於他而言格外熟悉的面容依舊在這氤氳的雨汽之中長存未絕。
裴郁神色沉凝,當即顧不得了。
他忽然抿唇,沉默地大步往前,朝過來的雲葭走去。
小順子正低頭看路,他一時未注意裴郁的行徑,也未來得及跟上,仍傻乎乎地舉著傘站在一旁,忽然察覺到身邊的少爺不見了,只留下空空蕩蕩的一處地方,小順子不明所以,反應都跟著慢了一拍,直到抬頭瞧見那豆大的雨珠砸在遠去的少年身上,他方才驚呼出聲:「少爺!」
小順子喊著,然後急急撐著傘跟了上去。
徐琅還在拍著身上的雨水,嘴巴一張一合怪這老天爺,聽到聲音方才抬頭,他右邊已經沒有人了,只有元寶還站在他左邊勤勤懇懇地舉著手撐著傘。
因為裴郁在前面擋著,徐琅起初還未瞧見他姐的身影,看著裴郁的身影他就直皺眉,嘴裡更是不明所以的一句話:「他發什麼瘋啊?」
元寶先前瞧見了。
這會聽少爺呢喃,立刻在一旁提醒道:「少爺,是姑娘,姑娘來了!」
徐琅聽到這話當即心驚,他的眼睛當即睜大了,也跟裴郁先前的反應一樣,快步走了過去,走近之後正好聽到裴郁在問:「你怎麼出來了?」
徐琅慢後幾步,在裴郁說完之後,他也走到了雲葭的面前,眼見他姐那身漂亮的百花錦裳都濕了不少,徐琅也跟著擰了眉,一道問道:「姐,你出來幹嘛啊?雨下得那麼大,天又那麼黑,多危險啊!」
看著面前那兩個目光關切看著她的少年,雲葭這一路緊繃的臉色終於變得緩和了不少,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還有事情要處理。
霍管家也著急見她呢。
她跟兩人長話短說:「霍姨出事了,我現在要去前廳見霍管家。」說完掃了一眼兩人落湯雞的樣子,皺眉,「你們先回去換衣服,別感冒了。」
雲葭說完又交待了元寶和小順子一句,然後便徑直越過二人繼續往前走去。
但裴郁和徐琅豈會放任她一個人這樣過去?
對視一眼之後,兩人倒是十分默契地紛紛小跑著跟了上去,他們二人如此,他們隨侍的小廝自然也不可能離開,小順子和元寶見自家少爺往前跑,怕他們被雨水淋濕,自然也一路哼哧哼哧氣喘吁吁地跟了過去。
雲葭聽到身後的動靜,還未等她回頭,兩個身高腿長的少年就已經一左一右走到了她的身邊。
雲葭先是看了眼徐琅,然後又去看另一邊的裴郁,她神情錯愕,語氣呢喃:「你們……」
裴郁正好垂眸與她對視。
此刻聽她呢喃出聲,便看著她說道:「我們陪你一起過去。」
天地漆黑,然他眼眸卻依舊明亮,此刻便這樣目光定定地看著雲葭,一眨不眨,甚至還貼心地往她身前站了一些,替她擋住前面被風斜吹過來的雨水。
而另一邊,徐琅也在裴郁這番話之後開了口:「對,姐,我們陪你一起去。」不等雲葭開口阻攔,他忙又說道,「我也想知道霍姨怎麼了。」
不僅雲葭喜歡霍姨,徐琅也挺喜歡霍七秀的。
此刻知曉她出事,他自然也擔心。
自小的環境讓雲葭習慣了去做主,也習慣了去決定一切事宜,可此刻看著身邊這兩個高大的少年,看著他們臉上望著她時堅定且執著的神情,雲葭在短暫地怔忡之後竟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明朗的笑容。
她沒有再阻攔,而是在兩人的注視之下笑著點了點頭:「好。」
她輕聲答應著,然後扭頭囑咐身邊的驚云:「回頭囑咐廚房多準備一些薑湯。」又跟元寶交待道:「待會讓你哥送兩身乾淨的衣裳過來。」
驚雲與元寶都點頭答應了。
之後他們一行人便未再耽擱,而是繼續往前走,一路無話,沒一會,一行人就匆匆走到前廳,霍管家急得在屋中踱步,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響,他連忙看去,瞧見兩個少年護著一個錦衣女子進來,認出是徐家姐弟,另一個則臉生,但早些時候,他已從主子的口中知曉這位少年的身份,此刻看見,他立刻上前與三人拱手問好。
「事有輕重,霍管家,現在不是講這些虛禮的時候,到底怎麼回事?」雲葭看見人,都顧不得進屋入座,只走進屋就看著人先問了。
霍管家一聽這話,心裡便驟然一暖。
這麼多年,主子其實一直不肯讓他們與徐家過多往來,怕給徐家添麻煩,也怕徐家覺得他們有所圖,即便有事,主子也多是自己一個人往身上扛,從不願麻煩別人。
他知曉發生這樣的事,主子必定是不願麻煩徐家的,但他實在是沒辦法了。
今日這麼大的雨,主子從那麼高的山谷摔下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即便來日主子知曉之後要責罰他,他也認了!
他簡單地跟三人說了下情況。
兩日前主子去鄰城參加一位好友的婚宴,順道採買貨物跟人談生意,今日則是回程,沒想到快到燕京城的時候,半路雨下得忽然太大,路上又無停歇躲雨的地方,只能繼續往前趕,路過一處小道的時候,馬蹄打滑,主子就這麼從山上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