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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豈會在緊要關頭出了差錯?
其實就算當時真的吃下去,也沒事,他自然有法子解毒,他若想出去赴考,誰也困不住他。只是那千鈞一髮之際,他忽然明白,他還遠沒有擁有與陳氏等人對抗的能力,即便參加了秋闈,那春闈呢……若是他真的比裴有卿早些高中,陳氏會不會狗急跳牆,直接派人殺了他?
十三歲的他會醫術能解毒有一些拳腳功夫,但他怎麼可能敵得過別人真的對他下狠手?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只要不是待在裴家,陳氏想要派人拿他的命簡直輕而易舉。
所以裴郁看著那碗甜湯沉默半晌,最終還是當著那個人吃完了。
後面自然就如陳氏所想的那樣,他沒法再去參加秋闈,青山寺的那位也沒再搭理過他,一切都如陳氏所預料的那般沒有發生改變,裴有卿依舊是裴家、是那個所謂的信國公府最受世人矚目的世子爺。
這些年他過得越發小心。
如果沒有雲葭,他其實也已經打算在秋闈之前搬出去了。
過往那些記憶如走馬觀燈一般在他腦中瞬時而過,先前回想當年屈辱都沒有什麼改變的裴郁,在看到雲葭臉上的悲戚時是真的著急且後悔了:「我、我真的不疼,都已經過去了,我都已經忘了。」
他心裡一萬個懊悔,懊悔自己為了那點私心而讓她難過至此。
倘若能夠重來,他絕對不會再說那些話,可為時已晚,他只能手足無措地看著雲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姑娘、二公子,你們沒事吧?」遠處傳來驚雲的聲音,她顯然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此刻正目光擔憂地看著他們這邊。
雲葭聽到她的聲音方才收斂了一些心裡的情緒。
「沒事。」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但臉上的神情還是收斂了許多,沒再像剛剛似的那麼流露出自己心裡的那股子難受了。
驚雲聽完之後猶豫一番。
最終因為沒有雲葭的吩咐,還是沒有過來。
雲葭則依舊看著面前的少年,她自然不會相信他此刻說的話,什麼不疼,怎麼可能不疼?就算身體不疼,心裡又豈會好受?但如今再去追究這個,且不說無憑無據根本追究不到,就說即便真的追究了,又有什麼用?
他還是因為陳氏當年的利慾薰心而損失了原本屬於他的機會。
想到前世裴郁於秋闈之中被人污衊作弊,她那時就覺得裴郁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但也從來沒往陳氏那邊猜測過,可如今看來,恐怕前世裴郁被人污衊作弊也跟陳氏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簡直毫無人性!
雲葭只覺得自己胸腔內的怒火燒得她袖下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了,她極力穩住,未敢讓人發現,只是臉色依舊陰沉得可怕。
還有裴家那些人,但凡他們這些年對他多關心一些,又豈會讓他面臨這樣的境況?他這些年究竟是怎麼長大的?雲葭知他這些年過得不好,但也沒想到他過得竟這般不好,不僅要自食其力,還得隨時擔心生命危險……
陳氏、簡直罪該萬死!
雲葭臉色難看,沉默半日,最終還是暫時把心裡的那陣怒火按捺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氣後跟裴郁交待道:「你好好在書院上學,別的事,你不必管。」
說完,雲葭又特地補充了一句:「你放心,以後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了。」
這輩子有她看著,絕對不會再讓陳氏有可乘之機。
她不知道前世陳氏到底是怎麼算計裴郁的,但這輩子,無論她想怎麼算計,她都會好好護著裴郁,不會讓他再走前世的老路。
「先回去吧。」
雲葭未把這些事與裴郁說。
裴郁卻不肯走,他仍舊擔心地看著她,輕聲詢問:「……你還好嗎?」
雲葭聽他這樣詢問,掃見他臉上的關切,一時心裡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她看著眼前這個全神貫注看著她,滿心滿眼皆是她的少年,一時心軟得不行,手夠過去放在他的頭頂,看著他微怔的眸光,雲葭未曾收回,而是就這樣放在他的頭頂,看著他輕聲說道,「以後別再委屈自己了,知不知道?」
「你現在已經不是在裴家了,這裡不會有人害你,你有什麼都可以跟我們說,不用再一個人擔著了,知道了嗎?」
裴郁看著雲葭眸光微動,沉默片刻,最終還是在她的注視之下點了點頭,聲音低啞地答應道:「我知道了。」
雲葭見他答應也就未再多言。
她收回手與裴郁作別,走之前還囑咐裴郁夜裡早些睡。
裴郁點頭答應了。
目送雲葭離開的方向,雲葭已經走遠了,甚至都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可裴郁還留在原地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未曾離開,心跳還是有些快,卻不知是何緣故,裴郁的手放在怦怦跳動的心口處,垂眸,為那不知明由的緣故而輕輕蹙起了眉尖。
而另一邊。
驚雲陪著雲葭離開。
掃見月色之下姑娘難看的臉色,想到剛才隱隱聽到的那幾句話,雖不清晰,但也聽了個大概,她輕聲詢問:「裴家以前對二公子還做了很過分的事嗎?」
雲葭冷嘲:「他們這些年對他做得過分的事還少嗎?」
話雖這樣說,但到底也未把裴郁當年所受到的傷害與驚雲說,她只是沉默的,而臉色依舊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