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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想到還是沒能瞞住。
沉雪一眾丫鬟吞吞吐吐不敢說,最後還是由王嫗出面同她說了。
彼時姜道蘊和袁野清的那雙兒女早就被各自的乳母抱走了,走的時候哭得撕心裂肺,大約是知道自己做錯事了,害怕。
只是今日姜道蘊並未像從前那樣哄他們,而是呆坐在涼亭之中。
沉雪等其餘丫鬟婆子則在外面跪了一地。
只有年邁的王嫗還在姜道蘊跟前站著,說完這件事後,王嫗看著神色難看枯坐在椅子上的姜道蘊無聲嘆了口氣。
「所以……」
「你是說徐衝要娶一個商婦?」
姜道蘊仰著頭,她不敢置信,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眼見王嫗同她點了頭,她忽然怒上心頭:「他是不是瘋了!娶誰不好,竟然娶一個商婦!」
「不行!」
她說著忽然站了起來:「我不能讓悅悅和阿琅跟著他這樣被人議論!讓人去備馬車,他要麼換個人娶,要麼讓悅悅和阿琅日後同我住!」
姜道蘊說著就要出去,被王嫗及時拉住。
「夫人!」
王嫗滿面愁苦色,拉著人好生勸道,「國公爺這親事已經是過過明面,就連日子都已經定好了,聽說就連陛下都已經知曉了,怎麼可能換人?」
姜道蘊臉色難看,聲音也徹底沉了下來:「那就讓悅悅和阿琅日後跟著我!我絕不能把我的兒女交給一個商婦,更不能讓他們喚這樣的女人娘親!」
王嫗聽到這話,目光卻更為無奈。
她仍舊拉著姜道蘊,不肯讓她出去,嘴裡則同她說道:「您之前去過國公府,大小姐不是都已經同您說清楚了嗎?」
「……您何必再去自討苦吃。」
短短一句話卻讓姜道蘊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起來,她顯然又想起那日她那個大女兒對她的決絕了,也想起她喚她袁夫人時的冷清模樣。
「這次不一樣……」
沉默許久,姜道蘊方才啞著聲音說道:「你沒聽到阿寶和嫣兒剛在說什麼嗎?幾歲幼童都知道的事,悅悅和阿琅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我沒資格管他們,也沒資格當他們的娘。」
「可正是因為我當初舍了他們,如今才更想好好彌補他們,我不希望他們如今想要有人做靠山的時候,卻沒有人站在他們身後。」
姜道蘊想清楚了便沒再猶豫,她沉沉吐出一口氣,然後目光沉靜看著王嫗說道:「王嫗,你鬆手,不管悅悅和阿琅怎麼對我,我今日都得過去一趟。」
至少讓他們姐弟看見她的態度,讓他們知道他們身後不是沒有靠山。
他們若不想跟徐衝過,還能來她這。
而不是非得對著那個商婦委曲求全。
可王嫗沒有鬆手。
她不僅沒有鬆手,看著姜道蘊的眼睛還流露出了濃濃的悲傷和無奈。
姜道蘊看得蹙眉,正想詢問她為何這樣看她,卻聽王嫗同她說道:「……如果大姑娘願意呢?」
「什麼?」
姜道蘊愣住了。
她以為自己誤會了,不由啞口道:「願意什麼?什麼願意?」
有些話,王嫗本不想與她說,這是她親手照料長大的女孩,即便如今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可在王嫗的眼中,姜道蘊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孩,需要人呵護疼愛。
可她知道——
今日若不與她說清楚,任由她這樣過去,她受的傷只會更大。
「去給那位霍夫人提親的老夫人是福安侯府的那位高老夫人。」王嫗跟姜道蘊說,見她神色茫然,似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又輕聲把話同人補充完了:「是大姑娘親自去同高老夫人說的,也是她拜託高老夫人去給國公爺提親的。」
「——這不可能!」
涼亭內忽然響起姜道蘊激烈的反駁聲。
她雙眸失神一般瞪著,臉色則如冬日的霜雪一般:「這不可能,你在騙我,不,悅悅肯定是被徐沖逼迫的!」
她不住呢喃。
似是把自己說服了,她忽然掙脫了王嫗的手,大步往外走去:「一定是徐沖逼她的,我得去找悅悅!」
「夫人!」
王嫗身子輕晃,忙扶住石桌,眼見姜道蘊已經走出外面,立刻同沉雪等人喊道:「快拉住夫人!」
「放肆!」
「你們敢攔我!」
姜道蘊被阻攔,臉色立時變得更為難看,剛想發作,便聽到身後傳來王嫗氣喘吁吁的聲音:「這事整個城中都知道,大姑娘與這位霍夫人的關係很好,之前在福安侯府吃飯的時候沒少誇讚這位霍夫人。」
見姜道蘊身形猛地頓停下來。
王嫗走上前,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也有些難過。
她紅著眼喊人:「夫人啊!」
她說著重新握住姜道蘊的胳膊:「別去了,您這會過去,只會被旁人議論,落入旁人的笑柄。」
「而且……」
她看著姜道蘊艱難道:「大小姐和大少爺肯定也不希望您過去。」
這句話就像刺穿姜道蘊靈魂的利刃。
先前還失神著的她忽然抬起頭,她紅唇微動,似是想說什麼,眼淚卻率先從眼角滾落。
晴日燦爛。
姜道蘊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不住地往下掉。
王嫗見她這樣,心裡也不好受,她親自扶著姜道蘊往寢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