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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繼續再這樣下去,徐家人肯定會探查到他的心思。
與其到時候被打一個措手不及,與徐家人不知道該怎麼相處,還不如由他先來做這個惡人。
這樣想著。
樊自清狠心咬了咬牙,還是扭過頭,抬腳離開了。
裴郁知道樊自清已經離開了,但他依舊留在原地,沒有動身。
天色漆黑,四下無人,他站在原地去想樊自清剛剛與他說的那些話,他讓他好好想想,可他又能想出什麼呢?
但凡他能有一個好的法子也不至於像如今這樣左右為難。
林中忽然傳來幾道聲音。
裴郁耳尖,認出其中一道是雲葭的聲音。
原本怔怔站在原地的裴郁忽然神色微變,若換做以前,知道雲葭過來,他肯定立刻就迎過去了,就像以前一樣,有意無意地創造無數次與她偶遇的機會,即便只能與她相伴一時半刻或者說幾句話的時間,那也是好的,那對他而言也已經足夠了。
可今日,裴郁抬頭凝視了林中一會,眼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往他這邊走來,他卻下意識地躲進了林中。
裴郁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完全是下意識做出來的反應,躲好之後方才發現手中提著的燈籠還未被他吹滅。
心臟撲通撲通亂跳。
快得仿佛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了。
裴郁怕被雲葭發現自己在哪,更怕她起疑他的所作所為,連忙低頭吹滅了手中的燈籠,四周一下子變得暗了起來。
裴郁屏息立於這漆暗之中,不敢讓雲葭感知到他的存在。
四周烏漆嘛黑的,一點光亮都沒有,雲葭過來的時候,自然不可能看見裴郁,可她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好似林中有人在往她這邊看一般,她不由停下步子往裴郁所藏的方向擰眉看去。
可那邊實在太黑了,除了隱約能瞧見一些露珠沿著葉脈往下掉折射出白色的光點和處於黑暗中葉片晃動時的形狀模樣,雲葭什麼都看不見。
和恩就陪在雲葭身邊。
見她忽然停下動作,便疑惑地一併跟著停下腳步。
「姑娘,怎麼了?」和恩說著話,然後順著雲葭的視線往林中看去,可她同樣什麼也沒看見,瞧著遠處那烏黑黑的地方,和恩見雲葭看得認真,還以為有什麼東西在那邊,她連忙提起手中的燈籠往那邊一照,可燭火有限,也照不到遠處,只能看見那一片片搖晃的黑影,窸窸窣窣在靜悄悄的黑夜裡顯得十分可怕。
和恩看著膽大,其實有些膽小。
她不由自主地貼近了雲葭一些,手裡的燈籠也跟著放了下來,嘴裡則極為小聲的又詢問了一句:「姑娘,是有什麼東西在那邊嗎?」
聲音聽起來都情不自禁變得有些顫抖了。
雲葭聽見了,她收回視線,沒再看那漆黑的樹林,與和恩說道:「沒什麼,走吧。」
和恩連忙跟上,一步也不敢停留。
雲葭其實也沒多想,她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則繼續與身邊的和恩交待道:「待會你讓王媽媽找幾個勤快少言的丫鬟去伺候霍姨,這陣子霍姨有什麼事就讓她們去做,記得找幾個眼聰目明的,別讓霍姨自己開口,她向來不愛麻煩我們。」
「平日霍家來人也不必著人來與我通傳,直接讓他們去見霍姨就是。」
和恩一一點頭答應了:「您放心,奴婢省得的,奴婢回頭就去找王媽媽。」
雲葭輕輕嗯了一聲,便也未再多言,於黑夜中帶著和恩慢慢往前走遠了,她並未發覺身後裴郁一直站在林中看著她。
裴郁看著雲葭離開的身影,見她越走越遠,越走越遠,遠到他都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了,他原先緊繃的身形忽然像是卸了一身力氣一般虛弱地輕喘著氣背靠到樹幹上。
他已經完全顧忌不上身後這樹幹如今還潮濕著。
後背幾乎是立刻就變得濕漉起來,可裴郁卻像是沒有任何感知一般繼續閉目靠著樹幹。
他微微仰頭。
於黑夜中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
而他修長的手指此時正抵於緊皺的苦鎖的眉心處。
他還是想不出一個周全的法子,也不知道以他現在的模樣該怎麼面對她和徐叔他們。
師兄說的沒錯,他太天真了,滿心以為一切都能按照他想要的去發展,卻忘記這世間的一切本來就從不遂人願。
何況她又是那樣的聰明。
以他現在的模樣,恐怕她很快就能發現他的心思了。
越想。
裴郁便越發焦心。
他於這漆黑暗林中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只聽到好像有人來找他了。
「少爺,少爺,您在這嗎?」小順子邊走邊喊,林中黑漆漆的,他手裡雖然提著燈籠,心裡卻也有些害怕,一邊看一邊喊,卻也不敢多看。
他膽子小,總覺得林中有什麼妖魔鬼怪,看多了就會被他們抓走。
他是出來找裴郁的。
徐少爺都回來很久了,少爺卻遲遲未歸,聽徐少爺說少爺是去送樊大夫了,可他先前去門房找少爺,門房那邊卻說並未瞧見少爺過去,他只能又回過來找。
這裡是必經之路,小順子便在這多停留了一會。
裴郁聽到小順子的聲音了。
起初聽到小順子喊他的時候,裴郁並不想出聲,他現在只想找個無人的地方一個人待著,可小順子喊得時間實在太久了,裴郁長眉緊皺,最終還是擔心出什麼事了,從林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