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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曜昨日就聽說徐衝進宮的事了,也知道他們這位天子對待此事的態度極其曖昧,但像這樣的話……所以徐沖這次又沒事了?
鄭曜有些吃驚,也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改變了這位帝王的想法,然他與徐沖宿無仇怨,對此縱有驚詫也未多說什麼,他仍以頭點地道:「微臣省得,等微臣那個不孝子醒來,微臣就帶著他去跟誠國公磕頭認錯去!」
李崇點頭。
剛要讓鄭曜起來,馮保就過來了:「陛下,袁大人到了。」
知道袁野清是為什麼案子來的,李崇看了眼還跪在地上的鄭曜,淡淡發話:「讓他進來。」等馮保應聲出去,他又對著鄭曜說,「愛卿也起來吧。」
第127章 帝王手段
袁野清進來的時候,鄭曜剛起來不久,他跪得時間太長,膝蓋都已經疼得麻木了,餘光瞥見袁野清拿著摺子進來,鄭曜眸光微暗,他與袁野清素日並無仇怨,然堂弟一案,袁野清做得實在太絕……他這陣子沒少收到他二叔給他寫的信。
他雖不喜堂弟行事,但他到底是他鄭家的嫡脈,二叔又向來寵愛這個兒子。
他之前為此特意找過袁野清,想請人吃飯,看這事有沒有緩解的餘地,他還特地託了袁野清的頂頭上司,當日他特地在寶福樓中開了宴席,還拉了好幾個官員作陪,然袁野清不僅未曾露面赴宴,還派人丟來一句「鄭大人既為尚書就該擔起尚書的責任,而不是把心思用在這些上面」,這事鬧得他十分沒有面子,之後對袁野清雖不至於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
但也的確心懷芥蒂。
此時見袁野清走近,他便回過頭跟李崇說道:「陛下既然還有要事要處理,微臣就先不打擾了。」
他心中猜測到袁野清所為何來,便要請辭。
堂弟這事他已無能為力,早前他也已經給父親寫了信,與他在信中說了此事,以父親的性子,若知曉堂弟做出這樣的事,只怕做得比他還要絕,他那個不成器的二叔也已經被他先安撫住了,他雖然沒有辦法左右天子的心思,但也知道按照律法,他堂弟的那些罪證,頂多落一個流放的處罰,屆時離了燕京,隨隨便便找個人頂替,又有誰會知曉?
再好些,直接把人送到父親那邊,就更加不用擔心了。
李崇沒準,只道:「愛卿留下來一道聽聽吧,這事與你們鄭家也有關係。」
鄭曜心中早有猜測,聽到這話,神色也未有什麼變化。
「是。」
他沉聲應後便立於一側。
袁野清上前行了禮,起來後與李崇說道:「陛下,事情都已經查清楚了。」他說著把摺子遞給了一旁的馮保。
馮保接過之後躬身遞給李崇,李崇打開一看,見上面羅列鄭京的罪證,面沉,他並未說什麼,而是把摺子一合遞給鄭曜:「你看看。」
鄭曜心中早已盤算好一堆話,可接過摺子打開一看,看到上面羅列的罪證,他那些訓斥和懺悔還來不及吐出,就猛地瞪大了眼睛。
袁野清這道奏摺上面所列共有六條罪證。
罪其一,縱子傷人。
罪其二,姦淫婦女足有數十人。
罪其三,賄賂高官。
罪其四……
而其中最致命的一條則是貪污官銀。
三年前,定州突發洪水,朝廷派去欽差大臣送了百萬雪花銀,除去休整當時受此重創的定州百姓,也是為了重建大壩,以防後續再發生這樣的事。
這些年定州太太平平的倒也相安無事,直到前不久袁野清因鄭京這一案,又聽那名狀告鄭京的當地女子李淑與他說了這樁秘聞,他再派人去定州徹查一番之後,發現這樁秘辛的確如李淑所言。
定州的大壩雖然建起來了,但用的材料卻是最次的。
這些年老天爺不曾發怒,方才相安無事,可但凡再出現像之前那樣的洪災,那個大壩根本抵不了什麼用。
「愛卿可知道此事?」耳邊傳來李崇的聲音。
上位者的聲音沉靜冷淡,可落在鄭曜的耳中,就像是如平地驚雷一般讓他雙耳一陣失聰,耳邊是持續不斷的嗡鳴聲,鄭曜握著那一道奏摺,渾身都開始顫抖了。
如果這件事的真的話,不僅是鄭京,就連整個鄭家……
他咚得一聲跪了下去。
「陛下,這、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臣這個堂弟雖然好色了一些,但……」鄭曜張口想辯,卻百口莫辯。
他心中已覺得這事恐怕是真的。
這些年堂弟每年送來的東西越來越多,其中有不少就連他都捨不得花錢買。
「鄭大人若不信,盡可派人去徹查。」袁野清在一旁淡聲說道。
鄭曜豈敢徹查?
「陛下,這事微臣的確不知啊!」鄭曜哭得涕淚橫流,這次是真哭了,他心裡喝罵著鄭京,雖知他不成器,也沒想過他能光宗耀祖,可這個混帳玩意平時貪財玩玩女人也就算了,誰能想到他竟敢動救人救命的官銀!
那可是他親自送過去的官銀啊!
殿中全是鄭曜的哭聲。
李崇這個天子和袁野清卻都不曾說話,直到鄭曜哭得差不多了,聲音也變得抽泣起來,李崇方才淡聲問道:「那愛卿覺得這事該怎麼處置?」
「這……」
鄭曜忽然啞聲,他當然不希望鄭京真的出事,要不然以他二叔那個性子,只怕不會輕饒了他,可孰輕孰重,鄭曜為官多年豈會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