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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星州下意識看過去,就瞧見一個穿著黑色勁服的男人站在懸崖邊,他側對著他們,國字臉,看著有些嚴肅,低著頭,手裡卻在用一塊女人用的帕子擦拭著一把黑色的彎刀。
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他並未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等把彎刀擦拭了一遍又一遍,方才仔細地把帕子收回放於腰封之處。
回頭。
他如鷹一般的眼睛審視了一遍袁星州和那兩個小孩,視線在袁星州的臉上一頓,而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問身邊的人:「人到哪了?」
「剛才哨子去看,已經到半山腰了,現在估計已經快到了。」
男人問:「沒死吧?」
「哪能啊?您特地交待過,得留著他一條命,不過這姓袁的膽子也是真的大,隻身一人都敢上來,我聽說他的人都在山底下等著呢。」
「大哥,他這是想做什麼啊?」
男人未語,只是看著上山必經的那條路,從這看過去,似乎已經能夠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了,他穿著白衣,所以身上帶血的時候更為明顯。
手裡的佩劍早就已經成了他登山用的工具。
袁星州見他一直往一處看著,不由也跟著看了過去,在看到袁野清幾乎是一身血衣蹣跚上山的樣子,他的呼吸也不由一滯,神色也跟著一緊。
但也只是片刻,他便又抿著唇收回了視線。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因為他知道跟著他上山只會全軍覆沒。」
袁星州心下方才一動,便又聽男人說道:「回頭解決了他們,你們先沿著後山跑,既然他們都在山下,待會碰見必定是一場惡戰,你們千萬要小心。」
「大哥就別擔心我們了,我們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惡戰。」
那人說著還興致勃勃地握起了手中的長刀。
袁野清終於上來了。
山上的人舉起弓箭,試圖繼續射向袁野清,男人抬了抬手,身邊人會意立刻揚聲喊了一聲:「行了,直接讓他過來。」
那邊的人便又放下了手中的弓弩。
這動靜太大,阿寶和嫣兒也從袁星州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往前看去,待瞧見袁野清出現的身影時,他們立刻變得高興起來。
興奮且激動地看著袁野清喊道:「爹爹、爹爹,我們在這!」
但激動也只是持續了很短暫的一瞬。
他們很快就瞧見袁野清的不對勁了,記憶中永遠高大挺拔如參天大樹一樣的爹爹,此刻步履蹣跚,臉色慘白,白色的衣裳上面全是血。
兩個小孩看到這一幕先是愣愣呆怔了一會,很快又哭了起來,還試圖往袁野清那邊跑。
他們自是跑不掉的。
先前給他們領路長得有點尖嘴猴腮的帶刀男人一手按著一個,見兩個小孩一邊哭一邊掙扎個不停,沒好氣道:「嘖,這兩個小崽子真是煩死人了。」
他一邊拿手指掏了掏耳朵,一邊嘖聲打算好好收拾下兩個小孩,也好給他們大哥等的人一點下馬威。
只是他還未動,身後的黑衣男人便發了話:「隨他們去。」
前方袁野清也看著兩個小孩開了口:「阿寶、嫣兒,聽話,爹爹沒事。」
兩人看著袁野清面上一如既往的溫和,才總算是被安撫了一些,他們眼睛紅彤彤的,沒再掙扎。
而袁野清見他們終於安靜下來,也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的視線在他們和袁星州的身上看過,見他們雖然看著有些落魄,但身上並未見血,心下不由稍鬆了一口氣。
他身上的傷勢不算輕。
他這一路上山,雖然無人阻擋,但時不時就會遇見一次埋伏,不是面對面跟他對打,而是走著走著就會出現一支暗箭。
就像是在戲耍他一般。
每次射得方向都不是要害之處,卻也能讓他疼一陣,他雖然躲過了許多次,但難免還是有中招的時候。
大腿、小腿、肩頭……
這些地方都中了箭,被他咬牙拔掉之後便流血不止,原本的一身白衣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袁野清少有這樣落魄的時候,尤其是在自己的家人面前。
若可以,他真不想讓他們看到他這樣的一面,如今卻也實在沒什麼辦法了。
腿上中過箭的緣故。
袁野清走得並不快,他一步一個腳印朝他們走來。
擋在黑衣男人面前的帶刀男人立刻把三個小崽子往後一推,跟著就要持刀去拿下袁野清,還未過去便聽身後黑衣男人低聲說道:「安子,對袁大人客氣一點。」
「大哥就是瞎講究。」
那個名叫安子的男人嘴上這樣說著,但到底還是收起了刀,對著袁野清還算有禮貌的說道:「你就站在這吧,敢過來,我們就直接把這幾個小崽子推下去。」
袁野清沒再靠近。
目光帶著安撫的性質看過袁星州三人,在看到阿寶和嫣兒哭花的臉還有星洲冷漠的臉,他嘴裡先溫聲與他們說了句「別怕」。
而後便看向他們身後的那個黑衣男人。
就在黑衣男人看向他的時候,袁野清的目光也在他身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最後視線在他手上的黑刀一頓。
他暫且未表,繼續在他身上打量。
二人一時誰也不曾沒有說話,只有耳邊風聲依舊未曾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