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頁
「就是因為我生他養他,我才更氣!」陳氏哭道,「你都不知道他怎麼說我的!」
她把裴有卿與她說的那些話跟李媽媽說了一遍。
李媽媽聽完之後也沒覺得世子說得哪裡不對,世子原本性子就軟,知曉大房那位過成這樣,自然是要幫著說幾句的,不過這種話,別說她以前不敢跟夫人說,現下就更不可能說了,免得火上澆油,自己也挨上一頓責罰,只能繼續柔聲安慰著人。
陳氏其實心裡也清楚,她就是這陣子受的委屈和氣實在太多了,這才怒氣上頭,一時管不住同裴有卿發泄了一通。
這會罵夠了、哭夠了,那些糟心的煩心事還是得繼續提上進程。
就像裴行昭說的,如果真要青山寺的那位過來主持這些事情,她這當家夫人也就真的當到頭了!
「崔瑤那些嫁妝到底該怎麼辦?」陳氏問起李媽媽。
家裡的那些鋪子給也就給了,她尋出三家不怎麼賺錢的送出去也就是了,反正也沒規定給哪個鋪子,但崔瑤那個嫁妝,她這些年可沒少動過。
之前她娘家侄女成親送出去的那份頭面也是她從崔瑤嫁妝里拿走的。
她管了這些東西快十六年的時間了。
當年崔瑤嫁進門時是如何轟動,她至今都不曾忘記,當時她看到她那十里紅妝有多艷羨多嫉妒,之後接管那些東西之後,她就有多興奮!她從未見過這麼多寶物,什麼巴掌大的夜明珠、比人高的珊瑚樹……這些寶物,她以前在書中看到都覺得荒謬,未想崔瑤竟然全部擁有。
不僅如此,這些對世人而言算得上珍寶的東西對崔瑤而言卻只是冰山一角。
這讓她如何不嫉妒她?
憑什麼都是女人,崔瑤就能過得這般順風順水!
可陳氏當時怎麼也沒想到這些寶物最後竟然會落於她的手中,陳氏至今還記得從崔瑤那個乳娘手中拿過鑰匙的時候走進那個庫房看到那些東西是什麼感受,熠熠奪目的珠寶隨意堆放著,無需點燈,那些華麗的珠寶發出的光亮就足以照亮屋子。
最初接管那些東西的時候,她雖內心激動,卻也恪守本分。
生怕哪一日崔家又來了人過來照顧那個小畜生,要從她手裡拿走鑰匙,要是少了什麼,她就真的丟臉了。
可一年一年過去。
那個小畜生都長大成人了,崔家卻一個人都沒來過,她的膽子自然也就大了起來。
這些年,她只要手頭有短缺的時候就沒少拿崔瑤的那些嫁妝過去變賣,更甚者,她私下還拿這些錢偷偷置辦了好幾間鋪子,那幾間鋪子如今在城中的生意做得十分紅火,可誰也不知道那背後的主人就是她。
這件事情除了她之外也就李媽媽知道,就連裴行昭也不知道。
她從未想過要把崔瑤的嫁妝交出去,畢竟那小畜生看著就十分老實,至於她那個大伯,幾年都回不來一次的人又豈會記得自己妻子的嫁妝?沒想到山上的老頭子竟然先動了心思,要她全盤交出去!
她怎麼捨得?
縱使捨得,那其中的窟窿她又該怎麼填?
那些東西早就販賣出去了,只怕經手的主人都換了好幾個了,她哪裡找的回來?
李媽媽剛才就是奉陳氏的命去查看崔瑤的那些嫁妝了,此刻聽陳氏詢問便輕聲說道:「老奴剛查探過了,您這些年一共變賣了快有兩箱的珠寶字畫。」
陳氏一聽這話,臉色便越發難看了:「我問你怎麼辦,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
李媽媽無故被一頓嗆,心裡也無奈,但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繼續跟陳氏說道:「老奴來的這一路想過了,不如咱們就把那份嫁妝單子偷偷處置了。」
陳氏皺眉:「什麼意思?」
李媽媽解釋:「大夫人這嫁妝單子放了十六年,濕了糊了或是被老鼠咬壞了都是十分常見的事,直接把您拿走的那些模糊掉,反正如今這單子也就這一份。」
陳氏心下一動,但想到崔家又面露猶豫:「可崔家那邊畢竟還有一份嫁妝單子,要是他們去崔家查這事……」
「您多慮了,崔家離燕京有多遠且不說,就說咱們兩家這麼多年就沒來往過,誰會為了這一份嫁妝單子跑到崔家去查呢?現在當家的可不是西院那位的嫡親舅舅,一個庶出所生,當了家主,只怕最看不得那些嫡出的子嗣有什麼好下場,至於當年大夫人那位乳母……她今年應該也有六十多歲了,恐怕死了都不一定。」
陳氏沉吟一番後說道:「你說的是,當年崔瑤那個乳母最是疼愛崔瑤,她若活著,怎麼可能一次都沒回來過。」
沒有後顧之憂,陳氏的心裡驟然變得輕鬆了,剛剛還一臉頹然的人此刻重新變得容光煥發起來:「既如此,你就這麼去做,務必把這事做好,免得被人窺察出什麼破綻。」
李媽媽點頭:「您放心,這事老奴有法子,一定做得天衣無縫。」
陳氏臉上終於露了一個笑。
「虧得有你在我身邊,要不然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這樣說了一句,忽然又道,「既然有法子,不如趁著還沒到時間再拿些東西出來。」
李媽媽聽到這話,心下一個咯噔,她看著夫人眼中閃著的光亮,忙勸道:「夫人,常管事還在家中呢,若讓他知道就完了!」
陳氏一聽常山的名號,臉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