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頁
姜舍然其實心中也有幾分猜測。
昨兒夜裡宮裡派人來家裡傳話的時候,他便有這方面的猜測了,這三人一起被宣召進宮實在是有些太過湊巧了,何況他事後因為擔憂清兒還特地著人去打探了一番,便發現他散值之後先後去了禮部和莊府、陳府,之後更是自行先入了宮。
雖然未有什麼憑證。
但姜舍然猜測今次秋闈大概是出事了,要不然這三人不會一道被聖上連夜宣召進宮。
只是無憑無證,聖上也未說什麼,姜舍然自然也未曾開口。
只說不知。
左右無論發生什麼,今日早朝都會有結果。
如今百官分階而站,莊、陳、袁三位大人也都已在百官之中,身側眾人自是充滿了好奇之心,但上頭聖上還安坐著,自然也不會有人膽大到這個時候出聲詢問,一個個全都屏息斂神,等著上首的天子發話。
百官於殿中靜默。
而明堂之處,李崇身穿紅黑冕服,十二根五彩冕旒遮擋住他大半面貌。
雖已不再年輕卻依然俊美的天子端坐於龍椅之上,看著底下的一眾文武百官,從高處往下看去,一覽見小。
眾生恍如螻蟻一般,密密麻麻。
唯有他於明堂高坐,可見萬生萬物。
這是只有天下共主、當今天下方才能夠感受到的至高無上的權利。
天子未曾出聲。
大殿之中便靜得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李崇手握黑色的佛珠,一轉一停,慢聲言道:「昨日朕得到一樁消息,讓朕十分震驚,眾卿可知是什麼消息?」
他閒話家常。
卻無法讓人真的敢用平常心與這位聖上閒話絮叨。
李崇掃了一眼底下,見眾人垂首默言,一一越過之後,他的目光最後落於姜舍然的身上,溫聲詢問:「姜卿,你可知曉是什麼事?」
姜舍然手握朝板。
聞言,他上前一步恭聲答道:「微臣今日進宮之時聽說昨夜莊、陳、袁三位大人都被留宿於宮中,臣斗膽猜測,可是今次秋闈出了什麼問題?」
「姜卿果然聰慧。」
李崇一笑,面上也是一派松和之色,話語之中卻並未帶一絲笑意。
「朕昨夜方才得知今次秋闈之中,竟有一位學子的試卷被人偷偷拿走,致使其沒有成績。」他看著底下一眾人淡聲說道。
這話一出。
底下頓時一陣騷亂。
就連姜舍然的面上也閃過一絲意外。
禮部尚書張隨忠更是嚇得手中的朝板都差點被他拋落了,他年有六十餘歲,年紀與姜舍然差不多大,但看著精神面貌卻要比姜舍然老上許多,此刻他顫顫巍巍從百官的隊伍中走出來就跪在地上高聲喊道:「陛下,老臣有罪,事先竟不知此事,是臣看守不力,請陛下賜罪!」
李崇於上首瞥他一眼,淡言:「張尚書起來吧,此事與你無關。」
他說罷。
馮保下去親自扶起張隨忠。
等他重新歸於百官隊伍之中,李崇方才又說道:「事情如何,朕已派人去查,科舉是一國之重,自太祖年間便極為看重此事,如今竟還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怪弄鬼,若讓朕查出來究竟是誰,絕不輕饒!」
百官聞言,自是一陣膽戰心驚。
這些年科考每次風平浪靜的,都模糊了曾經的那些血雨腥風。
以前每到科考的時候都會出點什麼事。
不是這個學子作弊,就是那個官員幫忙舞弊,或是提前泄露考卷中的內容,為正肅風與綱記,早些年不知道懲治過多少官員和學子。
嚴重者甚至還有直接誅九族的。
也正是因為刑罰之重,加之科舉幾次改革,現在倒是已經很久沒有出過事了。
沒想到今年秋闈結束才沒多久,竟然又生事了,一時底下忍不住低聲議論。
直到上首李崇抬手。
馮保一撣搭在臂彎上的拂塵,尖聲喊道:「肅靜!」
底下霎時又變得安靜下來。
李崇看著底下眾人開口:「秋闈丟卷之事,朕會嚴查,如今百官皆在,朕另有一樁事要與眾愛卿商量。」
百官默言等著聖上發話。
李崇便繼續往下說:「昨夜朕收到那位考生重新作下的考卷,已與袁愛卿默寫的卷子比較過,可以證明這位考生當日於貢院之中所作的便是這份考卷。」
「莊愛卿和陳愛卿也都已經看過,並給予了高分。」
眾人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麼一個走向,一時間,眾人心中不由又開始紛紛猜測起來,其中想得最多的便是這位學子究竟是何人,竟能把考卷呈遞於聖上面前?
只是眾人此時也不敢輕易詢問。
李崇也未闡明裴郁的身份,只道:「如今問題有二。」
「頭一樁,桂榜已經發放,這位考生並不在上面,是否要為其重新更換桂榜定名次。」
「這第二樁,與第一樁也有關聯,三位愛卿給的分數正好與今次的解元郎分數一致,若要更改桂榜,這第一第二又該如何定義。」
「眾位愛卿不如幫朕一道好好想想,這事該怎麼處置。」
李崇說完便讓人把裴郁和袁野清寫的那份卷子讓人發放下去供人瞻賞,其實也多是前排的一些文臣在看,他們更有代表性。
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