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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著吧。」
她把桌上收拾一番。
眼見驚雲瞧見她手裡的帳本又要張口,索性先說了話:「我先吃點,等吃完再休息。」
驚云:「……」
剛要脫口而出的話一卡,知道姑娘是故意的,驚雲目露無奈看著雲葭,最後還是妥協了:「那您只准看一會,累了就得歇息,要不然回頭我就跟國公爺和小少爺去說,讓他們說您!」
雲葭笑笑。
她看著驚雲,三年前的驚雲雖然行事沉穩,但也還保留著一點小孩心性,還知道威脅人,雲葭笑著應了好。
驚雲見她答應便沒再說,倒是雲葭問了她一句:「追月呢?」
驚雲正在低頭擺盤,忽然聽到這一句,手上動作頓了下才回答:「她今天來小日子了,奴婢怕她伺候不了您便做主讓她下去歇息了,您有事找她嗎?」
雲葭自然是沒什麼事的。
不過她也不信追月是因為小日子來才被驚雲趕下去歇息的。
女人來小日子各有不同,有形式猛烈疼得直不起腰的,但也有跟沒事人一樣的,追月就是那沒事人的一類,以前即便來小日子,她也生龍活虎,何曾有過不舒服到要休息的時候?看來追月那丫頭的心思,驚雲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不過也正常,她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又整日待在一起,知道彼此的心思並不算難。
眼見驚雲神色逐漸變得緊張起來,雲葭扯唇笑了笑:「沒事,讓她歇息去吧。」
她並不在意追月的心思。
小姑娘有喜歡的人很正常,何況裴有卿還是那樣的出色,放眼整個燕京城有多少適齡的女孩子不喜歡他?可喜歡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
雲葭雖然喜歡未雨綢繆,但也不願意把人一下子都打死,尤其這人還從小跟著她長大。
「她既然身體不舒服,這幾日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她收回視線發了話。
驚雲鬆了口氣。
她輕輕誒了一聲,繼續擺盤。
「您先嘗嘗,這東西待會沾了外面的熱氣,味道就沒那麼好了。」驚雲說著遞給雲葭一根手指長度的銀叉。
雲葭也沒拂她的意。
她接過驚雲遞來的銀叉,剛想吃,就看見擺盤的碟子。
「霍姨送來的?」
她剛才沒注意,現在低頭才瞧見。
裝水果的居然是水晶碟盤,這可是稀罕貨,就連宮裡只怕也不多見。
雲葭雖然是在問,心裡卻十分瞭然,這東西除了是霍姨送的,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了。霍姨生意做得廣,早些年打通海外運輸這條路線後便沒少帶來這些稀罕物,她又是死裡逃生差點死過一次的人,對賺錢和名聲都已經看得很開,有什麼好東西先往他們姐弟這邊送上一遭,也因此無論是她還是阿琅那邊都有不少霍姨送來的好東西。
眼見底下的水晶浮雕在日光的照映下如水一般浮動,即便是雲葭見慣了好物的人此刻看著也不由驚艷。
驚雲笑著應聲答道:「早些時候送來的,一共十二隻,雕著十二花仙,那時候您還說——」她想到什麼,忽然一頓,臉色也緊跟著變了。
雲葭倒是猜到她的未盡之言了,如果是沒出事以前,她若是拿了什麼好東西必然是要給陳氏送去一份的,上輩子她嫁到裴家,霍姨給了她不少嫁妝,其中就有不少這些稀罕物,不過最後都被陳氏想方設法一點點要過去了。
她臉上的笑收斂了一些。
若說這世上她有什麼厭惡的人,陳氏必定排第一。
她跟裴有卿走到最後那種田地,彼此都有過錯,所以也怨不得誰,可對陳氏,她自問從未對不起她過,甚至在她年少的時候,是真的拿陳氏當母親看待的。
她那時候跟裴有卿定親,滿心想著要嫁去裴家,其中也有因為陳氏的緣故。
她自幼時起母親便與父親和離了,後來母親又跟袁野清組建了新的家庭,緊接著又有了新的兒女,她本就喜歡袁野清,對那一雙兒女自然疼愛萬分,以至於本來就分不到她跟阿琅身上的母愛便更少了。
可以說她雖然有母親但實際上也跟沒母親一樣。
姜道蘊不喜歡父親也不喜歡她跟阿琅,而陳氏那些年對她的那些好正好填補了姜道蘊離開帶來的空缺,她那時候天真的以為陳氏跟她一樣,也是真的拿她當親人看待的。
可事實證明並不是。
雲葭曾不止一次想問問陳氏,在她提出退親的時候,在她剛進門被她羞辱的時候,在那一千多個被她苛待被她不喜歡的日夜裡,她想問問她當年對她的那些好都是假的嗎?
可她到底什麼都沒問。
沒必要,也沒意思,真真假假,也掩藏不住她那時是真的厭惡她。
仔細想想,她也著實可憐。
親生母親不愛她,在舊情人回來之後便不顧一切拋夫棄子,頭也不回。
而被她認作母親一樣的人只是想要她屬於徐家女的一切,當她沒有了利用價值就可以一腳踹開她,毫不留情。
驚雲自然察覺出她此時的情緒沒剛才那麼好了,甚至變得有些沉悶,怕她難過,她連忙岔開話題與雲葭說道:「這夏瓜也是霍夫人送來的呢,霍夫人知道您喜歡,雖然人不在燕京但還是早早交待了下去,讓人每日給您送新鮮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