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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袁野清沉默了很久都沒開口說話,最後他搖頭道:「……我不知道。」
「對那個孩子,我有愧。」
「他在外頭跟他娘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現在他娘又不在了,我作為他唯一的親人,不可能不管他,我原本是想把他帶回家中好生照顧。可如今蘊娘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顯然是真的走到了窮途末路,平日的清明和意氣已經一絲一毫都看不見了。
自那日蘊娘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他日日去姜家找她,可都沒法見到她。
他又擔心被兩個還蒙在鼓裡的孩子看到他們爭吵,又要鬧,只能按捺著。
人心或許真的是自私的。
一向大義凜然、鐵面無私的袁御史斷案無數,不知道給多少人找回清白,方才被百姓尊稱一聲袁青天。可現如今,自己碰到這樣的事,他竟然也變得糊塗起來,也有了偏頗,不再公正。
「無論我怎麼做,對那個孩子和蘊娘都是一種傷害。」
二老見他這樣,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倘若今日在他們面前的只是袁野清,他們的女婿,他們或許心中也會有偏頗,覺得他這事做得對不起蘊兒。
可袁野清不止是他們的女婿,也是他們一手養育長大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讓他們如何偏頗?
最後還是姜舍然開了口:「這事等回到家,我讓你娘先跟蘊娘好好聊聊。」
「至於那個孩子——」
姜舍然捋著長須沉默,一時倒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畢竟是你的孩子,也不能流落在外,若傳出去,對你名聲也不利,但具體怎麼做,你且讓我先好好想想。」
「他現在在何處?」
袁野清混沌幾日,這時總算有主心骨了,他答道:「在別院,我讓路青看著。」
姜舍然點頭:「先讓那孩子在那再待幾日,至於那個白什麼的……你說是那孩子母親的義妹?」
袁野清點頭。
姜舍然淡淡發話:「無緣無故的女人就不必再留著了,回頭我讓你娘去見見她,送一筆銀子打發了。」他在官場多年,看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可不想以後再鬧出些沒必要的事情來。
袁野清自不會反駁,又點頭應了,看著面前二老,風塵僕僕還要為他的事操勞,他不禁低頭慚愧道:「為我的事,讓爹娘操勞辛苦了。」
姜舍然皺眉:「一家人,說這些做什麼?」
呂氏也嘆了口氣,握著袁野清的手重重拍了兩下她的胳膊,語氣又氣又無奈:「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但到底也說不出什麼責怪的話。
可袁野清還是紅了眼。
他這陣子身心都受挫,外人的言論倒是可以不用理會,可蘊娘和兩個孩子的離去卻讓他飽受折磨……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看你這樣子,這幾日都沒去上朝?」姜舍然問他。
袁野清猶豫著點了下頭。
姜舍然這下卻是真的生氣了。
「荒唐!」
「陛下予以你重任,讓你督查舉劾,你倒好,為了這點事,連朝事都不顧了!今日不必隨我們回去,立刻回家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該如何還是如何!」
「要讓我以後再看到你這副鬼樣子,以後也不必再來見我和你娘了!」
「好了——」
呂氏皺眉,要說姜舍然,袁野清忙攬過話道:「是我的錯,我明日就去上朝。」
呂氏看他們父子倆也懶得說了。
不過今天這樣的情況讓袁野清跟著他們回去也不好,便說:「你爹刀子嘴,其實也是想要你好好歇息下,你看看你,眼睛裡面都是紅血絲。」
呂氏越說,一雙眉就擰得越厲害。
「回去好好歇息下,蘊娘那,我會幫著勸她的,你別擔心。」
袁野清點了點頭。
卻又說了句:「蘊娘如今在氣頭上,爹娘也別跟她說重話,這事,她才是最難受的,她要是這陣子不想見我,我就不去她眼前晃,讓她保重好身體,什麼時候肯見我了,我再去找她。」
說著又朝二老道:「這些日子就勞煩爹娘照顧著點蘊娘了。」
二老自是點頭答應了。
等進了城中,袁野清便被姜舍然先趕走了,之後馬車往前走,二老都沒說話,最後還是姜舍然跟呂氏提了一句:「讓人跟悅悅他們去說一聲,今日不必隨我們去了。」
發生這樣的事,家裡又是那樣的情況。
呂氏心裡也亂著,便也沒說什麼,找了貼身婢女過來,讓她去回話。
雲葭得知這個消息倒是也沒說什麼,只把一早就備好的安神靜氣的香囊托人帶過來,又說了一句「過幾日再去家中拜見外祖父母」,便跟徐琅先離開了。
呂氏拿到香囊後,還是忍不住嘆氣:「悅悅這么小的年紀,處事就這般周到老練了,咱們的女兒倒好,都快四十了,還跟個小孩似的,鬧著脾氣就要離家出走。」
「她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我們從小慣得她!」
「事事都以自己為主,從來不會考慮別人會面臨什麼,十三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姜舍然一生清名,可在自己這個女兒的事情上卻實在抬不起來頭。
「你回頭好好去跟她聊聊,她若真要跟清兒和離,以後也就別認我這個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