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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血的藥,馬車裡就有,至於消毒……」雲葭蹙眉,若是有酒倒是方便,只是,這荒郊野外的去哪裡找酒?猶豫一會,到底擔心出事,雲葭打算還是囑託車夫路上行慢點,再讓驚雲把馬車裡能弄得墊褥全都給裴郁,正要吩咐下去,就聽原先一直不曾說話的裴郁忽而說道:「我有。」
「什麼?」
他聲音太輕,雲葭聽不清,不由朝人又走近兩步,可她越往裴郁那邊走,他卻連連退後,又因為動作太快牽到傷口發出悶哼一聲。
「你動什麼啊?」徐琅鬧不明白他。
身邊的吉祥卻看了裴郁一眼,依舊什麼都沒說,恭謹地垂手立於一邊。
「阿琅。」
雲葭輕斥,徐朗不滿噘嘴,但還是閉口不再說話。
雲葭沒再繼續往前,而是站在原處,溫聲問裴郁:「你剛才說什麼,我沒聽清。」
裴郁也知道自己剛才太過失態,他低垂的臉上閃過一抹懊惱,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也捏得更加緊了,他抿唇:「我有消毒的藥草。」
這次雲葭聽清楚了。
他的竹簍早在先前就被徐琅交給元寶了。
元寶傻乎乎的,直到雲葭的視線望過來,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啊,這裡嗎?」他把竹簍捧到雲葭面前。
有那麼一剎那,裴郁想上前搶回自己的竹簍,想把這個讓他賴以生存的東西丟掉,丟得遠遠的。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窘迫。
即便當初在他生父得勝歸來,而他正在街頭巷尾擺攤賣東西的時候,他都不曾覺得窘迫過。於裴郁而言,他人的目光和言論皆與他無關,他們是喜歡他厭惡他,看得起他還是看不起他,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不靠別人的喜歡而活。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天生天養,沒爹沒娘。
可眼睜睜看著雲葭接過那個已經殘舊不堪的竹簍,他卻不自覺想朝人走去,他想搶回來想跑掉,想離她越遠越好,然後從此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只是裴郁最終還是沒這麼做。
他只是絕望地垂下眼眸,每次都這樣,每次都是最窘迫的時候遇見她。
就在裴郁陷入絕望和無盡深淵的時候,從元寶手中接過竹簍的雲葭看到竹簍內的東西卻目露震驚,數不清名字的草藥還有一隻還未編完的動物,目光不由自已地落在對面裴郁的身上,他依舊低著頭,但即便如此也能感覺出他身上的孤獨和排斥。
雲葭眼中有憐惜。
雖知他不易,但也未想到他如此不易。
她無聲嘆了口氣,卻體貼地沒有過多的在此時注視他,而是從中找出一把蒼朮後與陳集說道:「你過來替二公子處理傷口。」
第77章 裴郁,我們回家
陳集平時就沒少給底下的兄弟們包紮,拔一支箭對他而言實在不是什麼難事。他從雲葭手中接過草藥之後便把蒼朮遞給元寶讓他先去處理下,然後接過驚雲取來的止血藥粉便打算朝裴郁走去,裴郁早在先前就被徐琅扶著走到一旁大石坐下。
未想剛大步流星往前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跟過來的腳步聲。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自然能察覺出這是誰的腳步聲,陳集扭頭,果然看到雲葭跟在身後,不由皺眉:「您怎麼跟過來了?待會鮮血四濺的,沒得沾在您身上,您快回去。」
說完還囑咐一旁的驚云:「還不把姑娘扶回馬車?」
可驚雲哪能做雲葭的主?何況她又不是沒勸過,只是實在勸不動就是。被陳集看著,她不敢回話,只能低頭。
陳集見她這般,更是皺眉,還欲再說就被雲葭打斷:「你就別凶她了,是我自己要去的。」說完見陳集折目看她,不等他再說,雲葭又笑著與他說道,「好了,哥哥,你又不是不知我脾氣,我決定的事,你若不讓我親眼瞧著,我豈能安心?」
她喊得是舊時稱呼。
陳集瞬間沒了法子,只能無奈道出一聲:「您吶。」
話雖如此,倒是真的沒再阻攔雲葭,只是與人同去路上,繼續叮囑著:「您回頭站遠一些,別讓鮮血濺著,不然回頭回了國公府,只怕國公爺得嚇著。」
雲葭笑笑,倒是好脾氣應了好。
護衛隊眼見他們過來,依次往兩邊退開,離得近了,雲葭自然也看到了前邊的情形,裴郁坐在巨石上,身邊則站著徐琅和吉祥。
不知是不是雲葭的錯覺,總覺得她越往前,裴郁的身形就好似越緊繃。
只是他面上是何表情,她倒是一直都未瞧見,過長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眼睛,何況他又總低著頭,雲葭也只能看到他尖而霜白的下巴,還有早已失去血色的嘴唇。
雲葭蹙眉。
她停步與身邊驚雲囑咐:「去馬車上看看有沒有紅糖,有的話先煮一壺紅糖水。」
這雖然不是她平常出行的馬車,但紅糖是女子常用之物,若是沒有意外,每輛馬車應該都有常備。
「正好有,奴婢這就去。」驚雲說著就往回跑。
等雲葭過去的時候,正好聽到陳集在與裴郁交待:「剛拔出來的時候會有些疼,請裴二公子忍著一些,還有你們,記得扶著些裴二公子,免得他掙扎,回頭我使不好力道,要是箭杆拔出來了,箭鏃留在裡面就麻煩了。」
「哎呀,陳集哥,你怎麼那麼囉嗦啊,快點,這小子好不容易不亂動,你再說,他又要扭頭走了。」徐琅都快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