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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她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便想再幫她安排一門親事。
但自從經歷裴行昭這麼個混帳東西之後,她對男人已經是徹底死心了,何況她如今再嫁又能嫁一個什麼樣的門第?
比不過裴家的?
那她嫁了豈不是還要被人嘲笑?
她這陣時日被人看的笑話就已經夠多了,可不想再淪落為別人的話柄了!
「再說吧。」
陳氏淡淡說了一句,便無心再與孫氏說什麼了。
孫氏也看出她情緒不佳,便也沒再討這個嫌。
她跟陳氏到底也不是小的時候了。
小的時候,為對方好,什麼都能說,如今卻是說什麼都得瞻前顧後,好好斟酌。
何況陳氏如今還是這副模樣。
說多說少恐怕都惹她生氣。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孫氏又囑咐了一句,見陳氏頷首,便未再多言,轉頭和馬車邊候著的婦人說道:「回去好好照顧你家夫人,若有什麼事就報來家中。」
婦人姓常,叫常小梅。
她是陳氏以前的貼身丫鬟,只不過十多年前就已經嫁人了。
聽說是死了丈夫又沒兒女傍身,被她丈夫的兩個小妾還有他們的兒女欺負,這才逃回了京城,前些日子被她這個小姑子在路上碰見,見她過得落魄便又讓她回來了。
孫氏對此倒是挺樂見其成的。
如今她這小姑子身邊能用的人是越來越少,她之前是送過去幾個,卻也不得她喜歡,她如今難得有看重的人,又是舊人,平素待在一道還能說說話,她自然也高興。
常媽媽聞言忙應了一聲。
孫氏便不再說什麼,跟陳氏又說了一句退回到一旁之後。
很快馬車就啟程了。
目送馬車遠去,孫氏長嘆了口氣,她身邊的幾個女兒、媳婦倒是全都鬆了口氣。
她們現在是越來越怕他們這位姑姑了。
整日沉著一張臉,鬧得全家都得跟她陪著小心和笑臉,生怕一不小心把人惹生氣,此刻見她離開,她們自是覺得渾身都變得舒坦了許多。
孫氏聽到之後,不由面露無奈,回頭說她們:「你們啊,這副樣子可千萬別讓你們姑姑和你們父親瞧見。」
「哎呀,娘,我們又不是傻的,豈會讓姑姑和爹瞧見?」孫氏的女兒挽著孫氏的胳膊說道。
孫氏也沒說她們。
只是輕輕點了點女兒的眉心,便呼喚著她們進去了。
走之前。
她倒是又看了一眼馬車離開的方向。
見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縮影,都快瞧不見了,她又無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她到底是盼著自己這位小姑子能好的。
可看她如今這樣,孫氏覺得除非等子玉真的來年高中,要不然她這心中的鬱氣怕是怎麼都消不掉了。
如今與其盼著她別生氣,倒不如盼著她別惹事。
希望她能真的別惹事才好。
不過想她現在應該也惹不了什麼事了,頂多也就是跟外面的人拌幾句嘴。
孫氏沒再想,被女兒、兒媳們簇擁著進府。
一路上歡聲笑語的,倒是和先前陳氏在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而另一邊的陳氏,她雖然滿身疲憊,卻實在睡不太著,心裡堵著的那口氣讓她難受不已,上不去下不來,她索性掀起了一旁側窗的車簾。
馬車外頭候著的常媽媽一聽到動靜立刻回過頭。
見陳氏手握車簾還以為陳氏有什麼吩咐,忙恭聲問道:「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沒事。」
陳氏感受著外面吹進來的風,方才覺得窒悶的胸腔好受了一些,她長吐出一口濁氣說道:「透透氣。」
常媽媽聽到這話,稍稍放下一些心。
又見陳氏一路皺著眉,不由道:「奴婢上來給您按按頭?您先前多喝了幾盞酒,這會要是迎面吹風,怕是回頭得頭疼。」
陳氏的確覺得頭有些疼。
聞言倒也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常媽媽上前跟車夫說了一聲,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
常媽媽掀簾進了馬車,坐於陳氏身後,先替她小心翼翼地摘了金釵、步搖,而後便抬起雙臂輕輕替人按起頭。
一會功夫下來。
陳氏只覺得原本沉甸甸的頭都變得輕鬆了許多。
她閉上眼睛。
僵直的脊背都變得松展了許多。
就這麼任由常媽媽在她身後替她按著頭,而她閉著眼睛一面享受一面道:「你這手法倒是還跟從前一樣,按著舒服。」
常媽媽聽她這麼說,自是連忙說道:「您喜歡就好。」
而後便更為殷勤地給人輕重有度地按起了頭。
這常小梅以前是她身邊最為信任的大丫鬟,論信任程度,幾乎可以和李媽媽齊名。
李媽媽是她的乳娘,從小照顧她的衣食起居;而這常小梅則是她的大丫鬟,從小陪著她長大。
這兩人對她而言,自是與旁人不同的。
只不過她嫁人嫁得早,陳氏剛嫁進裴家沒兩年,她便跟她求了恩典,跟她一個相好的成親去了。
嫁人沒多久又跟著丈夫去了外地。
陳氏也已經有十多年不曾見到她了,未想前些日子竟在路上碰到她擺攤,看她未足四十就已經呈現出一副老相,鬢邊見了白,臉上的皺紋也如橫渠一般,看著便十分悽慘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