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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跟著沉了下去:「裴行時,你想做什麼?」他手握馬鞭擋在自己的胸前。
裴行時看著他沒答,垂眸落於那處地方,開口,依舊只是簡單的兩個字:「給我。」
徐沖越看他這樣越覺得怪異,他鬧不明白裴行時到底要做什麼,但他還是敏銳地感覺到裴行時並不想跟他一起進宮,甚至於……
他能感覺到裴行時不想讓他把這份考卷送進宮。
心中不由升起一陣無名火。
他剛剛還以為這個混帳變了,沒想到是他自作多情了!
這個混帳從頭至尾都沒有變過!
他根本就不想看郁兒好!
徐沖臉色緊繃、難看至極,他一手緊握著馬韁,一手則用力握著馬鞭,兩隻手上青筋皆已爆起,欲當場發火,又礙於周遭還有這麼多人,怕事情鬧得太大,回頭別人又得議論紛紛,他憋著一口氣轉過頭。
打算先去做正事。
至於裴行時這個混帳,他以後再來收拾他!
徐衝掉頭,正準備策馬離開,卻聽到身後馬蹄聲跟了過來,緊隨其後的是裴行時的聲音:「徐沖,把考卷給我。」
他的聲音帶著命令,還有一股哀求。
徐沖聽出來了,卻不明白。
他仍舊憋著一口氣,覺得這簡直是荒唐至極!
直到感覺到裴行時朝他伸手過來,他這口氣終是沒憋住,手裡握著的鞭子直接被他反手往身後抽去。
他沒留力。
鞭子落在皮肉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能聽到裴行時吃痛之後的悶哼聲,還有詹敘反應過來之後的驚呼聲:「主子!」
詹敘急忙翻身下馬過來查看。
這要換做別人,他早就要抽出自己腰間的大刀朝人砍過去了。
偏偏做這件事的人是誠國公。
「您沒事吧?」他只能先上前查看裴行時的傷勢。
裴行時沒出聲,依舊雙目微紅的看著徐沖說道:「長猛,算我求你,把考卷給我。」
徐沖聽到這話,亦咬牙回過頭看他。
他的眼睛也紅了。
只是相較於裴行時此刻眼中的複雜,他卻是憤怒至極:「裴行時,我不知道你怎麼了,我現在也不想知道了,你再敢攔我,我抽向你的就不再是我的鞭子了。」
他沉著嗓音冷聲說完,便再未理會裴行時。
回過頭。
他低低喊了一聲「駕」之後,便策馬離去。
裴行時還想再追,卻被詹敘一把拉住。
「主子!您到底想做什麼!您沒聽到誠國公和您說的話嗎?您是真的打算跟誠國公徹底鬧崩嗎?」詹敘也有些生氣,說著也有些惱了,「真是搞不明白您到底在想什麼,您就這麼恨……」
話到嘴邊又住口,過了一會,才又小聲說道:「誠國公作為外人都在為二公子奔走,您就算再惱,不願意去管,但也不該阻止誠國公去做這事啊。」
「您以前不也不管二公子的事嗎?」
詹敘實在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他家主子了,以前只是不管,現在竟然還要去阻止旁人去幫二公子,別說誠國公生氣,他在一旁都聽得氣得不行!
眼見四周還有人在圍觀。
詹敘憋著心裡的氣悶,長嘆一口氣後看著身邊的男人低聲哀求道:「主子,您行行好,咱們先回家,成嗎?」
裴行時沒說話。
但也沒再繼續去追徐沖。
他深刻知道自己已然追不上,其實他也明白,即便真的追上也沒用,他既然能默寫一遍就能默寫第二遍。
裴行時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都到這種時候了,他們不僅沒放棄,竟然還想去徹查此事。
這是他沒想過的事。
他於馬上闔眸。
夕陽照在他的身上,他的唇角逐漸流露出一抹苦澀。
……他為何總是阻止不了?
阿瑤的事是這樣,如今又是這樣。
或許這就是天道命數,無論他如何逆天而為,事情都會進入它原本該有的步調。
裴行時的心裡忽然一陣無力。
身旁再次傳來詹敘的聲音:「主子……」
裴行時睜眼。
他望著徐沖離開的方向,遲遲未言,許久才啞聲與人說道:「走吧。」
他已然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能怎麼辦了。
手扶住腰間的佩劍,裴行時心下忽而一動。
或許……
他該殺了他。
他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什麼也不會發生。
但想到那日見到的少年,想起他臉上所流露出來的笑容還有他滿懷期待和希冀的模樣,裴行時扶住佩劍的手指就止不住地輕輕顫抖起來。
當初他都未能殺他。
如今又如何再殺他?
「主子?」
詹敘站在一旁。
仰頭凝望主子此刻臉上複雜多變的神情。
詹敘神情不由微怔,從前他總盼著主子臉上的情緒能夠多一點,別總跟個活死人一樣,可如今真的看到主子的臉上流露出這樣多這樣複雜的神情,詹敘卻不由又怔住了。
不明白主子到底是怎麼了。
還欲發問,卻聽主子忽然垂眸說道:「……回香山。」
裴行時說罷便直接鬆開了扶住佩劍的手,率先握著馬韁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