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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琅覺得自己已經夠囂張了,但裴郁顯然比他更囂張,這要是不揍他一頓,徐琅覺得都對不起自己!
正好新仇舊恨一起報。
徐琅沉下一張英俊的少年臉龐,大步朝裴郁走去,他此刻已然忘了這樣出去會被裴家下人發現,只想狠狠揍一頓裴郁解解氣。
手裡的鞭子被他攥得很緊,半人高長的馬鞭被他折成三股攥在手心之中,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十分沉重,在離裴郁還有一丈之餘的時候,徐琅握著馬鞭的手漸漸放鬆,馬鞭的尖端垂落於地面,在安靜的巷子裡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帶起一片塵土。
又走了一段路,就在徐琅離裴郁只有幾步距離的時候,他手腕忽然高懸,注了力氣就要拿起自己的馬鞭往裴郁的方向抽去。
可也正是這個時候,徐琅又聽到一串腳步聲。
不是一個,而是很多人,正在朝這邊過來。
「誰在那裡!」
徐琅此時站在巷子拐角的一端,看不到來人,來人也看不到他,但看那處照出來的光影,大概也能猜出是裴家的家丁,看樣子有七、八個人,估計是因為那些夜香出來尋人的。
徐琅止步皺眉。
他當然不會怕幾個家丁,就算裴家那些護衛也不一定打得過他,可他答應過阿姐不惹事,就連老爹白日也有囑託。
其實真的被抓到也沒什麼。
裴家又沒什麼證據斷定是他做的,他大可以說是路過,至於信不信,那跟他有什麼關係?只是這樣難免要耽誤下去,他還等著回家跟阿姐吃飯呢,而且裴家要是真想鬧大,保不准又得麻煩阿姐和老爹過來撈他。
只消這麼一想,徐琅就頭疼不已,他可不想讓阿姐為這些事煩心。
還是不能讓裴家發現他的存在。
他有自信在裴家那些家丁沒發覺的時候就走得無影無蹤,可裴郁,他已經看到他了,倘若他此刻出聲,那他……
徐琅沉著一張俊臉目光晦暗地看著裴郁的方向,腦中快速飛轉,想著該怎麼辦才好?
有什麼法子能讓裴鬱閉嘴而又不讓裴家那些下人發現的?
徐琅發現自己一時半會竟然想不出來。
他畢竟不是窮凶極惡之徒,不可能真的搞出什麼人命。
「說話!」
「誰、是誰在那站著!」
那邊又傳來裴府家丁的聲音了,連帶腳步聲和燈光也越來越近,可裴郁卻依舊屹立於黑暗之中不曾出聲。
他亦在看徐琅,眼裡依舊沒有什麼情緒。
「噠噠噠」
越來越多的人往這邊走了過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打破了巷子原本的寂靜。
徐琅的心跳也因此變得嘈雜無比。
可就在徐琅以為自己會被發現,或是被裴郁揭發的時候,那個一直看著他的少年終於收回了目光,在那些家丁快靠近他的時候淡淡開了口:「我。」
腳步聲忽然齊刷刷一頓。
巷子裡足足安靜了好一會才重新響起聲音:「……二少爺?」
「嗯。」
裴郁的聲音依舊是冷靜的,有燈籠的光照在他的臉上,他臉上的表情也跟平時一樣,冷冰冰的,跟霜雪一般,毫無溫度。
確定是他,一行人鬆了口氣,有人忍不住問:「您在那做什麼?」
還有人忍不住說:「您怎麼都不出聲啊?我們還以為……」
後面的話還沒說完,那人就感覺到裴郁的黑眸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明明那雙眼睛裡面什麼情緒都沒有,可那人卻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讓人止不住就心神一凜,神情也逐漸凝固在了自己的臉上。
被裴郁這樣看著,那人竟不由自已地往後退去。
要是以往,肯定會有人嘲笑他,嘲笑他居然被裴郁一個眼神笑得退後,可此刻,誰也沒有這個心情,因為他們也是一樣的感受。
他們都想到了午後的事。
想到裴郁是怎麼當著眾人的面生生擰斷小六的手腕。
那種蝕骨之痛、切膚之疼,還有小六痛苦的慘叫聲,即便過去那麼久了也讓他們脊背發寒,後怕不已。
就連脖子後面也涼津津的。
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裴郁,只敢遠遠站在那詢問,語氣有著他們自己都沒發覺的尊敬:「家裡出了事,我們是出來看看那些賊人還在不在附近。」這是在解釋為什麼這個時候出來,解釋完,又有人詢問裴郁,「二少爺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物?」
他們是想著裴郁比他們出來的早,保不准看到人了也不一定。
來了!
徐琅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心神微凜,心臟也開始「撲通」、「撲通」、「撲通」跳動起來,他右手無意識地又攥緊了手裡的馬鞭,腦子卻很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沒。」
握著馬鞭的手倏然一松。
徐琅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手裡的動作倒是先快了一步,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向暗巷外面的裴郁看去,可遠處的裴郁卻沒有看他,他也沒看裴家那些下人。
對於裴家出了什麼事,他們又在找誰。
他連問都懶得問,就好像與他無關,說完便自顧自離開了。
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清冷月色下,裴郁背著一個竹簍,獨自走在這條長長的巷子裡,那些家丁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徐琅沒再聽到他們往這過來,只聽他們遠遠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