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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老王,你就別喊了,這孩子就是這個脾氣,我們都認識快五、六年了,他也還是這樣,跟誰都不親。」
旁邊幾個相熟的攤販也都紛紛開了口。
不過雖然裴郁跟他們不親,但他們對裴郁的觀感倒是挺好的,在這齣攤的年紀都大,就算不像賣地瓜的老人那麼大,但也肯定都有孩子了,裴郁這么小就一個人在這擺攤,難免讓人心生憐惜。
老人嘆了口氣,不過也沒再說了,把銅板收回去的時候,看著那白衣少年背著竹簍離開的身影,不由有些感慨:「這么小的年紀,也不知道他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別人也沒出聲。
這邊沒有人知道裴郁的身世,但想來是不會多好。
但凡家裡有點根基,或者說得難聽點,有爹有娘的誰會捨得看自己的孩子一個人在這齣攤?
這個話題到底有些傷感了,他們就算知道也不能幫裴郁做什麼,索性閉口不談了。現在還留著的大部分都住在西街這邊,不用出城,倒也不怎麼受宵禁的限制,現在街上還有人,回頭還有巡夜的官差,他們打算再待一會賺些錢。
閒著沒事,一群人又說起別的,說著說著倒是說起收保護費的事:「說起來,這次收保護費的那些人好像有陣子沒來了。」
「你還不知道?」有人知道這事,便壓著嗓音跟他們說道,「之前那個陳老大被人打了,聽說打他的那人可兇殘了,陳老大他那一雙腿都快廢了,這不,現在這陳老大還在家裡養傷呢。」
「陳老大都有人敢打?」有人驚得瞪大眼睛,「那人不要命了!」
「我倒覺得這是位義士,咱們賺錢多不容易啊,每天才賺多少錢,這群扒皮一來就要走一半,啐!活該,打得好,最好躺個半年一年的別起來,要不然咱們這錢還沒焐熱就又得交待出去了。」
那人嘀嘀咕咕的,一邊啐陳老大等人的行徑,一邊又夸那位無名義士,希望以後這樣的義士再多一些,他們也能多貯存些錢。
第44章 裴郁不明白雲葭為什麼要保護他
裴郁並不知道身後那些人的議論。
他依舊沉默地一個人獨自走在這偌大的長街上。
這個點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除了偶爾能瞧見幾個衙差也就城門那邊有士兵把守,趕著時間走進光華門,那邊的將士看了他幾眼然後例行檢查了下就放他走了。
東街還很熱鬧。
鱗次櫛比的高樓上面甚至還能聽到著薄衫的舞姬起舞清歌,但裴郁並沒有駐步觀賞,他走在熱鬧繁華的街道吃著手裡那個烤地瓜,他今晚就吃了一盤炒白菜和一碗米飯,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他這會也的確有些餓了,索性便剝開皮慢慢吃著。
一個烤地瓜快吃完。
裴郁也遠離了東街那邊的熱鬧,他耳尖地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他。
裴郁沒有回頭,而是去看地上的影子,從影子就能看出跟著他的是誰,裴郁神色未變,甚至連看都沒看多一眼,繼續吃著最後一點烤地瓜,不緊不慢地往裴家走。
守經街這邊住得都是高門大戶、宗親勛貴。
他們向來不吝嗇那點蠟燭錢,也因此這條街道雖然不比朱雀大街那邊繁華,但光亮十足,照得黑夜都晃了白。有幾個府宅門口的下人看到裴郁都不由自主地放低聲音朝他看了過來,都是一條街上住著,裴郁雖然從不參加宴席也很少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但該認識的還是認識他的。
畢竟裴郁那張臉實在好認。
這會看裴郁背著竹簍走遠,便有人說起今日裴家發生的那些事。
裴郁傷人的事倒是沒有被傳出來。
他們議論的還是今天午後徐家過來發生的那一場鬧劇。
直到又看見一個人影。
隔著遠,看不到他的臉,但見他那副鬼鬼祟祟的樣子就像是在尾隨,有人低聲道:「難不成是跟著裴家那位去的?」
「看樣子有點像。」
「那……」有人說,「要不要過去看看?」
「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另一人卻不肯,皺眉道,「無緣無故的,我可不想跟他沾上關係。」他雖然沒跟裴郁接觸過,但聽不少裴家的下人說起裴郁身上發生的事,這樣不祥的人,他可不敢沾。
「再說裴家就在前面,有事他們總會出手的,他們要是都不出手,我們上趕著又做什麼去?回頭被主家知道還得怪我們多管閒事。」
最開始說話的人聽他這樣說便也沒再開口了。
他也不想挨罰。
便抻長脖子又往前看了兩眼,眼見瞧不見了也就沒再看了。
元寶一路偷偷護送著裴郁回家,心裡可委屈了,少爺特地叮囑不能被裴郁發現,他只能這樣憋屈跟著。這一晚上,他不知道被餵了多少蚊子,裴二沒馬,他怕騎馬被他發現,連馬都不能騎,只能放在東街一位相熟的食鋪老闆那邊。
心裡嘀咕著這個裴二可真能走,也不怕把那雙腳給走廢了。
他一個做小廝的都比他活得金貴。
不過好在馬上就快到裴家了,元寶鬆了口氣,看著裴郁的背影在心裡犯著嘀咕,趁早把人送進裴家,他好回家跟少爺交差去!只是一想到今晚打聽到的,這個裴二幾乎每晚都會去那出攤,元寶就覺得前路漆黑。
他以後不會真的每晚上都要來守著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