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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抬舉他。」
李崇嗤聲一句,面上卻也未曾動怒。
馮保知道馬匹是拍對了,便繼續笑著候在一旁。
李崇又問:「安危如何?」
「暫時還未有人敢輕舉妄動,不過微臣派出去的探子來報,就這幾日的功夫就快有十幾支隊伍出了城,其中鄭家派出兩支隊伍,一支去往雲貴,一支去往清河。」
「清河那邊的蕭家與鄭家是姻親,在清河的勢力也極大。」
說到這,明深面露猶豫,聲音也跟著輕了一些:「小公子想從他們這邊討到好,不僅不易,恐怕還有性命之憂。」
馮保一聽這話就變了臉:「這可怎麼辦?」
李崇批改奏摺的動作只停了一瞬,便又繼續書寫起來,他依然頭也不抬,聞言也只是淡聲說道:「我早跟他說過,走這條路不容易。」
他面色淡淡,看著好似一點都不在乎他的安危。
但下一刻,他卻說道——
「讓你的人看好,別讓他真死了。」
明深一聽這話,自是長舒了口氣:「是。」
他拱手應道。
見聖上未有別的吩咐,他便拱手告辭了。
等他走後,李崇繼續批閱奏摺,待全部批閱完,天色也漸黑了,他忽而想到什麼,重新落筆,書寫長遺二字。
馮保上前續茶。
看見這兩字不由道:「陛下想小公子了?」
「想他做什麼?毀了我園子的狼崽子,連名字都不肯讓我取。」
這話——
馮保可不敢回。
但見聖上面上帶笑,倒也不似真的生氣的模樣,便又賠笑道:「小公子這字取得也不錯,可比禮部那些老學究取得好聽多了。」
李崇聽他恭維也只是嗤笑一聲,丟筆於一旁。
外面忽而走來一個內侍,似有話通稟,馮保上前詢問何事,待聽聞,面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李崇見他這般,淡聲問道:「福寧宮,還是紫宸殿?」
福寧宮住著麗妃鄭嫵,紫宸殿住著曹嬪。
馮保忙道:「這次是紫宸殿,曹嬪娘娘說許久不見您了,做了您喜歡的菜,想請您過去吃。」
「不必理會。」
李崇淡淡發話便自行去內間歇息了。
馮保知曉他是不會去了,自是忙應了一聲,便讓小太監下去回話了。
曹嬪得知這個消息已是兩刻鐘之後的事了。
她一直在殿中翹首以盼,待見貼身宮女從外面進來,她顧不上自己還懷著孕,立刻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滿面希冀問道:「怎麼樣?」
宮女看著她卻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
看見她這個模樣,曹玉珍的臉色霎時就變白了,臉上的希冀也被僵硬所取代。她目光呆滯地看著宮女,腳步卻趔趄著往後退。
「娘娘!」
宮女瞧見這副情景自是神色微變,她連忙過去,手扶著曹嬪的胳膊把人扶到貴妃榻上,口中跟著勸人道:「陛下這幾日公務繁忙,誰也沒見,您別胡思亂想,等陛下有空,肯定就會過來見您了。」
曹玉珍卻只是呆坐著,什麼也沒說。
直到聽宮女說道:「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想想肚子裡的小皇子啊。」
她才訥訥回過神。
手覆在高高隆起的腹部上,她垂眸看著,語氣呢喃說道:「小皇子……」
可這個原本備受她期待的孩子如今卻讓她心中一片蒼茫,她本以為陛下就一個三皇子,三皇子無能庸碌,倘若她能替陛下生一個聰明的小皇子,必定會讓他高興的。
可誰能想到陛下竟然已早早有了心儀的長子。
那她的孩子算什麼呢?
就算生出來也不會得他的喜歡。
想到這,她一時不由有些悲從心來,也越發為自己以後的處境而擔心了。
她在這邊哭個不停。
而位於福寧宮麗妃鄭嫵的脾氣卻是日益見長。
自打萬壽節之後,她這脾氣就沒好過,日日在宮中大發雷霆,連帶著對三皇子也日益苛責。
這不,三皇子剛又被她狠狠訓斥了一頓。
「這麼簡單的文章,你到現在都還不會背!」
她一邊用尖銳的指甲用力戳著十歲男孩的額頭,一邊厲聲怒罵道:「我跟你父皇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蠢物!」
「但凡你聰慧一點,我又何苦為你這般擔心。」
三皇子平日縱使再強橫,畢竟也只是一個十歲的少年,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對待,他自是又氣又怕,額頭傳來痛楚,他疼得大聲嚎哭起來。
身邊幾個內侍宮女紛紛上前勸道,讓鄭嫵消氣。
可鄭嫵看著面前這個哭個不停的男孩卻是越發生氣了,這個沒用的東西,文章背不出,就知道哭!
哭哭哭!
哭得她頭都疼了!
怪不得陛下不喜歡他!
但凡她多一個孩兒,都不會把希望寄托在這個蠢物身上。
想到這——
鄭嫵不由更加擔心起來。
那夜陛下說起那個所謂的長子時,臉上的笑容和自豪藏也藏不住。
她從前可從未在陛下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心似懸在半空,令她忐忑不安。
再一看面前嚎啕大哭的男孩,她便愈發火大了。
咬牙切齒讓人把他帶出去,嘴裡還跟著吩咐道:「背不出就不准他吃飯,今夜若是還背不出,明日也不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