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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手腕帶傷,渾身狼狽,她語氣鬆快,眼眸里有著穿透困頓的光芒,誰能看出她剛剛逃難出來。
鍾嘉聿也沉浸在劫後餘生的輕鬆里,忘記小弟和阿嫂的身份,他們只是一對普通的年輕男女,對視間閃過蠢蠢欲動的好感。須臾之間,他又比她更快清醒。
「浴室在那邊。」執煙的手示意方向,鍾嘉聿斂了斂表情,先行引路。
鍾嘉聿給陳佳玉備了乾淨的洗漱用品,找一個塑膠袋把她右手腕套到小臂中段系好,「注意別防水,晚點給你清理傷口。」
陳佳玉身上和備用連衣裙都是昨天萊萊臨時買的,尺碼合適,款式尚可,也許鍾嘉聿特意囑咐過,竟然都是沒有拉鏈的款式,方便她單手穿脫。
小樓不止一個浴室,陳佳玉出浴時,鍾嘉聿早煥然一新等在客廳沙發,茶几擺著品類豐富的醫藥箱。
「過來。」
千里聞言哼唧一聲,搖頭擺尾跑過來。才到半路,只聽鍾嘉聿蹙眉道:「不是叫你,回去。」千里一頓,垮著一張臉盪回自己狗窩趴著。
距離拉開,陳佳玉少了幾分防備,坐到鍾嘉聿旁邊沙發,「它好像聽得懂不少話。」
鍾嘉聿掃一眼千里,「動物養久了能通人性。」
「可惜有些人相處再久也只有動物性。」陳佳玉一句脫口而出的話,將氣氛拉入短暫的滯重,像暴雨來臨前那一刻,雲腳越來越低,空氣黏糊壓抑。
「豬狗不如總不會有好下場。」鍾嘉聿沉聲垂眸,朝她伸了下手,「右手。」
陳佳玉平直將傷腕遞出去,不再擁有七年前的單純,以為他要握手。只是他的指尖剛要碰到夾板,尖利的痛覺陡然甦醒,不禁瑟縮了。
「會疼嗎?」
鍾嘉聿小心翼翼捏住她的指尖,「會有一個陣痛期。」
傷口沒完全阻斷她的觸感,陳佳玉依然摸到微涼後轉暖的掌溫,想回握,指尖只能發抖似的抽動兩下,痛苦寫進眉頭的溝壑。
「別著急,現在還不是時候,」鍾嘉聿敏銳捕捉到她的掙扎,一根一根撫平她的戰慄,總像話裡有話寬撫她的焦切,「真的很怕?」
陳佳玉的點頭毫不猶豫。
「等我一會。」
鍾嘉聿輕輕鬆開她的手,起身上樓,片刻後去而復返,手裡多了一副墨鏡。他扶著兩條眼鏡腿要往她臉上架。
「幹什麼?」陳佳玉反射性縮了一下,沒能抵擋他的攻勢,眼前陡然多了一層濾鏡,一切蒙上回憶般的灰色,亮度降低,尚未適應,整個人的感知與反應鈍化了。
鍾嘉聿欠身撈過茶几煙盒,搖出一根銜上,點火時大概出於習慣,總要皺一下眉頭。星火舔上他的菸捲,他抽了一口,左手夾開,忽然出其不意餵進她的唇間。「喜歡親吻」的陳佳玉又親了一下他的指尖,是沐浴露清淡的花香。
「用不了十分鐘。」
說罷,鍾嘉聿再度托起她的右手,利索解開特製夾板。
「二手菸」安靜翹在陳佳玉的唇上,白煙裊裊娜娜。
手腕溫度陡涼,是鍾嘉聿揭開了她的紗布。內縫線的傷口像緊抿的嘴,咬住所有秘密,墨鏡濾掉了血腥的猙獰,只剩下鍾嘉聿的用苦良心。
嘶——
碘伏點過,傷口微涼刺痛,鍾嘉聿早有先見之明扣住她的小臂,防她後撤。陳佳玉猛吸一口「二手菸」,來自鍾嘉聿的尼古丁能鎮痛。
「好了。」鍾嘉聿手法利索,在菸捲燃燒至一半時完工。他順手夾走她唇間的半支煙,往垃圾桶彈了灰,含住隱形的口紅。
陳佳玉將墨鏡推到頭上,視野恢復光亮,鍾嘉聿像一剎那從灰白回憶中走出,變得立體可親,尤其當他吐了轉頭看她一眼,她又湧起那股想依附的衝動。
鍾嘉聿似有所覺,目光微頓,但無所動,只說:「你要睡一會嗎?」
陳佳玉眼睛和周身疲乏,但毫無睡意,清醒得如迴光返照一樣。
「我想在沙發躺一下。」
鍾嘉聿說:「樓上有床。」
她搖頭,「我就想睡沙發。」
鍾嘉聿許是想起舊事,眼裡有很淡的笑意,起身讓位,「你睡吧。」
那一年陳佳玉也是躺在鍾嘉聿客廳的沙發,占據了一個絕佳哨位,可以聆聽他進出的腳步聲,知道主人也在家,總比一個人時安穩。
現在的沙發比當年柔軟,她沒了當年一身硬骨,不會也不怕硌疼了。
鍾嘉聿出院子打電話,應該是打給周繁輝。
只能打給周繁輝。
陳佳玉認命般閉上眼。
「老闆,半夜有人來醫院騷擾,我給阿嫂換了一個地方養傷。」
鍾嘉聿坐到樹墩,火機有一下沒一下點著圓木桌,隔著玻璃推拉門望住沙發上沉睡的女人。
「什麼人狗膽包天,敢惦記我周繁輝的女人。」
周繁輝森冷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讓人心生惡寒。
火機定在桌面,一動不動,鍾嘉聿面無表情,「沒看清楚。」
周繁輝隱怒,沒立即發飆已是對這個手下另眼相待,「連個人都看不清楚!」
鍾嘉聿說:「只看到跟蹤車一輛三菱帕傑羅,車牌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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