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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怎麼這麼快起來,原來是有客人。」
周繁輝朝她招手,指尖往下,喚狗似的,「過來。」
陳佳玉「自然」地打量鍾嘉聿,笑問:「叔叔,這位好像很面生,以前沒見過吧。」
鍾嘉聿再度微鞠躬,像把當年她對他的禮數都還回來了。
「阿嫂,我叫張維奇,你可以叫我小張。剛來不久,在幫老闆打理茶園。」
周繁輝的手傍著陳佳玉的腰身,自然而親昵,他讚許地望向他的張維奇,「這小子看著很有眼力勁吧,他可是第一個主動叫對你的人。」
陳佳玉如芒在背,後心汗毛倒豎,強自鎮定:「是長了一副聰明相。」
鍾嘉聿跟她全然沒有目光接觸,「多謝老闆和阿嫂誇獎。」
一口一個阿嫂,自然流利,禮節周全,竟讓陳佳玉一時不敢確定,他究竟是鍾嘉聿還是什麼張維奇。
第3章
周繁輝一向不讓陳佳玉插手生意,除了保鏢,更不喜她與他的手下有過多往來。她沒停留多久,轉身出去太突兀,只好上二樓主臥。陽台可將整座庭院盡收眼底,希望一會能看到鍾嘉聿的離開路線。
客廳隔音效果奇好,憑欄而坐,托腮幾乎瞌睡,終於等來窸窣動靜。
鍾嘉聿一個人離開客廳,可惜廊檐遮擋,走到快消失的拐彎處,才遙遙出現一道背影。
去的是佛堂方向,應該會出到停車坪,從後門離開。
許是陳佳玉的默禱起效,鍾嘉聿竟然停步,側首,優越的鼻子弧線似在眼前。
哦,不對。
他不是為她停留。
是她的貓。
那隻除了她沒人憐愛的白貓從一根廊柱後出現,身姿傲慢,步伐優美,沿著欄杆朝鐘嘉聿伸出的手走近,歪脖子蹭了蹭他的指尖。
這人沒再給她的貓抽二手菸。
在這自然而然的一瞬,鍾嘉聿抬了一下頭,像看廊檐邊緣一滴將落未落的水珠,看驟雨初歇的天空,也像看見了二樓陽台的她。
陳佳玉寧願相信了最後一項。
事到如今,必須兵行險著,放手一搏。
她起身穿過主臥,刻不容緩,像等待機會已久,也像接收到鍾嘉聿的「信號」。
除了初識那次,好像總是她主動找他。
那天鍾嘉聿送完陳佳玉便回家補覺,傍晚來單位點卯。這夜打算住宿舍,跟許德龍他們在附近吃過宵夜,便懶懶散散打道回府。
鍾嘉聿沒喝酒,似出現幻聽,有脆甜可人的聲音在叫——
「警察哥哥。」
他停步,凝神諦聽,綠化帶影影憧憧,無人私語,蛐蛐聲反而聒噪。
許德龍問怎麼了。
「我去買包煙。」
然後鍾嘉聿便成了壁虎的斷尾,獨自留在原地。
那道躲著人的女聲果然再現:「嘉聿哥。」
鍾嘉聿掏出最後一支煙咬上點燃,一點星火在唇上翹了兩下,「出來。」
陳佳玉嘻地一笑,從綠化帶的卵石小道跳出來,險些栽了。
還是早上的導購打扮,透明膠沒撕,絲襪也沒脫,臂彎掛著一隻格格不入的帆布行李袋,鼓囊至變了形,應該是她的全部家當。
櫻唇將啟的一瞬,鍾嘉聿偏頭吐出一口煙,先發制人:「不准喊我名字。」
陳佳玉機靈抿嘴,帶著化緣百家的討好,小心試探:「聿哥?」
鍾嘉聿算默認了,「在這餵蚊子?」
陳佳玉頓頓雙腳,撓了下掛著行李袋的胳膊,「穿絲襪還好。」
鍾嘉聿默默吸了一口煙,「找我?」
「有困難找警察,你教我的……」
陳佳玉咽下肉麻的「哥哥」,姿態乖巧又迎合,看得冷漠者防備,慈悲者心軟。
鍾嘉聿不巧屬於後者,蹙了蹙眉頭,「有事直接說。」
求人次數再多,每次開口,陳佳玉仍是難以啟齒,「我、錢用光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一點,等找到活干馬上還你……」
隔著朦朧白煙,鍾嘉聿試圖從那張妍麗的臉龐辨別真偽。
「不是給你在包子店找了份工?」
陳佳玉臉上又出現昨晚三緘其口的倔強。
「不說?」鍾嘉聿轉身抬步,「不說我走了。」
「不要——」
陳佳玉手比腿快,情不自禁拉住鍾嘉聿的臂彎,忘記自己還掛著「重型武器」,行李袋跟攻城錐一樣撞了下鍾嘉聿的大腿,還是側臀,反正他閃開了。
臂彎處異己的溫度閃著隱形紅燈,鍾嘉聿警告,「少動手動腳。」
也許職業帶來的安全感,短暫相處一晚,陳佳玉不太懼怕他發火,多少有些恃靚行兇。
她鬆手,準備老實交代,豈知肚子先行作答,咕嚕了好大一聲。
一路磕絆長大,陳佳玉經常遭遇窘境,練就了厚臉皮,鮮少這般難為情。
這一刻,她真真切切覺得自己是個乞兒。
她不由揉了揉寡然到抽疼的肚子,突然太敢看鐘嘉聿了。
鍾嘉聿似嘆了一聲,她視野邊緣的煙霧都變了形狀。
「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說。」
陳佳玉跟著鍾嘉聿到了一處人聲鼎沸的大排檔,工業風扇呼啦啦地吹著不少光膀子猜碼的男人。
塑料沙灘椅只坐了半截,她規矩地斜斜併攏雙腿,怕又走光,不似鍾嘉聿自如靠坐,微敞膝蓋,閒散撈過一樽冰可樂,翻看手機一時沒動,用來手部祛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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