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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裡算輪流執政,簡直是秋後算帳。
至於張維奇空降賭場會產生什麼效果,全憑鍾嘉聿的能力,有可能糾結黨羽,壯大勢力,徹底排擠掉黑蠍子,也可能被黑蠍子的舊部聯合逆反,滾回茶園或小命不保。也許周繁輝會繼續罩他一下,也許又是一次隱形考驗。
鍾嘉聿沒有退路,「感謝輝哥賞識,我一定不負你的信任。」
鍾嘉聿養傷為主,除了到醫院報導,其他時間基本在廂房靜臥,一切事務均靠手機聯繫。
次日,他在水景園走了一遭,沒碰見熟悉的身影,又繞了一大圈到了佛堂——一個倒霉的傷患來酬神拜佛,誰也不會多做他想。
佛堂幽僻,金碧流光,鮮花錦簇,四面佛前,跪立著一個墨發素衣的女人,她雙手合十,輕音低語,太過專注以致忽略悄然逼近的足音。
「四面佛,謹以萬至誠,祈求保佑jiā欲平安健康,四肢健全,毫髮無傷,一月以內如果事成,願以七色花和木雕大象答謝。」
陳佳玉拜了拜,上香獻花,順時針走到下一個面。
旋即,眼角餘光便捕捉到熟悉的身影。
她吃了一驚,下意識留意周圍,一切安全後,才容許自己流露心底的關心。那雙小鹿眼裡的淚花隨著燭光一同搖曳。
然後,陳佳玉像從來沒被打攪,再度跪拜,往四面佛的第二個面祈求相同的願望,再到第三個面、第四個面……她像一個絕望的信徒,呈現一種執拗的愚態,好像出了酬神拜佛,找到不第二條出路。
鍾嘉聿不信神佛,即便被鱷魚吃人的噩夢魘住的數個夜晚,也不曾想過藉助秘術破解。這一刻,他第一次體會到酬神拜佛的奇妙。妙不在神力,而在他真切目睹了愛他之人為他祈願的虔誠,多年的孤苦與漂泊在這一刻消解,只剩下一顆赤誠真心被那個人敬若神明地捧在手上。
鍾嘉聿依舊不信神佛,但不可能不為陳佳玉動容。
他決然跨進佛堂。
陳佳玉祈願完畢,回到四面佛的正面,又留意一下外頭。目光落到鍾嘉聿吊在胸前的手上,細看好像拇指處裹得最腫脹。
昨日就在醞釀的疑問悄然翻滾出口,「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鍾嘉聿苦惱沒法藏至身後。
陳佳玉明明白白瞪他一眼,仿佛無聲埋怨「這還叫沒事」,淚意有增無減。她該把他拉到角落說話,最好再親一下,抱一下,但萬一被發現,更加百口莫辯。
「你快別哭,」鍾嘉聿也回頭警惕一眼,「藥吃了嗎?」
「嗯。」陳佳玉匆忙用指腹印了印眼角。
鍾嘉聿眼神有些複雜,不知是不是遺憾沒親眼看著她吞藥。他用生命換回來的藥,有權利見證與保證它的用途。
「別那樣看著我,好像我有嫌疑一樣。」
陳佳玉輕聲埋怨,別開眼不想看他,不一瞬又捨不得千載難逢的機會,便盯住他問:「手到底怎麼了?」
「你都這樣了,」鍾嘉聿出其不意用食指關節輕刮一下陳佳玉紅潤的臉頰,「等下掉珍珠就麻煩了。」
「你再廢話我真的哭給你看!」陳佳玉薄惱道,捂著他留下的細微觸覺,像護著一團小小的火。
昨日好不容易見面,才不過一瞬就擦肩而過,連一句關心都來不及出口。熬了一天終於說上話,鍾嘉聿偏偏守口如瓶。
美人的眼淚與祈禱徹底瓦解他無謂的堅持,鍾嘉聿鬆口道:「拇指接上了,別擔心。」
他的妥協還是留著幾分神秘感,陳佳玉猶不滿足,恨不能透視紗布看一眼,確認是不是原來的手指,或者讓他捧起她的臉頰,以拇指輕輕撫摸,不然總放心不下。
倏然間,沙沙沙沙,窸窣不止,不遠處傳來碾壓碎石子的聲響。
有人過來了。
停車坪和入園的必經之路鋪了碎石子,很大部分原因就是為了防賊。
「我走了。」鍾嘉聿神色遽然一變,匆忙丟下三個字,便轉身回到原來的散步路徑,也許都來不及看清陳佳玉配合的點頭。
陳佳玉一顆心飽脹又酸澀,擰出苦澀的汁,都是關於他的痛楚。她甚至來不及問,會不會覺得她祈願的姿態傻氣又無能。如果鍾嘉聿是一顆高悍大樹,陳佳玉除了像蕨類一樣依附,好像沒法再為他做些什麼。
陳佳玉開始有意識在「老時間」出現在佛堂和水景園的六角亭,希望鍾嘉聿能算對時間碰上。
然而計劃不太奏效。
這天候著書房門洞開,陳佳玉接過蓮姐的果盤端進去,小心翼翼擱在周繁輝跟前的茶几上,用小叉插了一塊西瓜,以手虛托準備餵給自己。
周繁輝的眼神便拐過來了。
陳佳玉右手腕僵硬一拐,送到他唇邊。
她笑了笑,換了另一根小叉餵自己,自言自語:「還挺甜。」
「沒有我們小玉甜。」周繁輝笑吟吟道。
陳佳玉估摸他心情不錯,便直奔主題:「這幾天好像沒見到張維奇,已經走了嗎?」
就算是義弟,也不可能在義兄家久居。
周繁輝雙眼危險半眯,冷不丁道:「想他了?」
陳佳玉慢條斯理把小叉擱回旁邊瓷筷托,心底又湧起深藏秘密的刺激與危機感,聲音莫名稍顯緊繃,複述打過無數遍的草稿,「之前張維奇有空,我才有機會出門逛逛,這好幾天呆在家,想出去突然就想起來了。員工缺勤太久,老闆總會有意見。只是一個比喻,叔叔才是老闆,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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