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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陳佳玉對著一碟濕炒牛河和一樽加了長吸管的冰豆奶沒動。
「怎麼不吃,不是餓了嗎?」鍾嘉聿放下可樂問。
以前姑婆教過陳佳玉餐桌禮儀,要等人齊菜全了長輩先動筷晚輩才能開動。
她正經道:「等一會。」
鍾嘉聿說:「還等什麼?」
陳佳玉朦朧醒悟,「你不吃嗎?」
「我吃過了,請你吃。」
鍾嘉聿仰頭咕嘟了兩口可樂,喉結像埋在蜜色肌膚下的核桃,醒目地滾了滾。
陳佳玉愣了一瞬,第一次意識到鍾嘉聿是一個男人——哦,之前他當然也是,不過不甚重要——他不夠警察叔叔成熟,但跟以往她接觸的同齡幼稚男生不一樣,穩重、果斷、包容,也更有魅力。
她頭一次大晚上跟一個男人獨處。
陳佳玉低頭默默吃牛河,偶爾吸兩口冰豆奶解膩,解不了的是心頭比感激更複雜的情愫。
鍾嘉聿間或掃她兩眼,少女只露出凝脂般的上半張臉,柳眉杏眼,羽睫如扇,額角蒸出晶亮的細汗,是一種帶著煙火氣的動人。周圍男人有意無意的打量,讓她多了幾分危險性。
他後悔帶她過來了。
他們應該去一個環境稍好的茶餐廳,在卡座相對而坐,服務員也許誤以為是深夜約會的情侶……
鍾嘉聿放下玻璃樽,雙肘隨意搭在沙灘椅扶手,朝嘴巴和菜碟一樣乾淨的陳佳玉挑了下下巴,「吃飽就說吧。」
陳佳玉吸空最後一點豆奶,扯了扯嘴角,「包子鋪老闆娘覺得我會勾引她老公,結了工錢讓我去別處找活。」
比起抱怨,她更像不屑與不服,咕噥一句,「也不看看她老公長什麼樣。」
鍾嘉聿眼神的前調總是審視,相識不過一日,陳佳玉不奢求他的信任,得不到總歸有一點鬱悶。
「我沒騙你。」她的口吻有種天真的執拗。
鍾嘉聿說:「工錢都花完了?」
陳佳玉又是嘆息,如實交代來龍去脈。
之前會所安排宿舍,住宿費和服裝費都從工資預支,白天陳佳玉回去取行李,被人扣了半天,結清費用才離開。
「僅剩的兩塊錢用來搭公車找你了……」
陳佳玉往油膩的桌沿輕搭手肘,捧著雙頰,朝鐘嘉聿努了努嘴。比起可憐,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種令人動容的樂觀。
最後一句有套近乎之嫌,仿佛鐘嘉聿是天賜的救命稻草,她得伺機牢牢抓住。
陳佳玉不全然像她的眼神單純可欺,擁有一點生存智慧,看穿哪個才是「冤大頭」。
鍾嘉聿不惱反笑,起身付錢,「天晚了,我給你找個地方過夜。」
陳佳玉提著行李袋屁顛顛跟上,「聿哥,我早看出來了,你是你們單位長得最帥,心最好的。」
鍾嘉聿冷笑,「馬屁精。」
陳佳玉嫣然掂了掂行李袋,追著認真道:「我適應能力很強,有個可以躺下的地方就好。房費算我先借你的,之後一定還給你。」
鍾嘉聿莫名相信她言出必行,房費的問題一下子把目標範圍縮小許多,無形增加了難度。
耳旁女聲漸低,他扭頭才見人被落在起碼三米外,便回頭一把拎過她的行李袋。
「謝謝聿哥!」
陳佳玉也不扭捏,揉揉勒紅的臂彎,笑著提速綴緊了比她高大半個頭的年輕男人。
回單位推出摩托車,鍾嘉聿將行李袋綁到車尾架,腦袋朝她一擺,「上來。」
短裙包臀,陳佳玉只能扶著行李袋側坐,微調一下屁股位置,吱聲:「我坐好了。」
鍾嘉聿扭頭,「踩到排氣管了。」
陳佳玉低頭檢查,端正踩上腳踏。
車速不快,夜風裡洗衣粉的淡香沒被吹散,鍾嘉聿穩穩噹噹調轉車頭,那股清香似繞了陳佳玉一圈,應該是檸檬味的。
陳佳玉不用偏頭,不著痕跡嗅了下肩頭——呃,她得儘快找到地方沖涼。
鍾嘉聿將她帶到一個城中村附近的小旅店,讓老闆帶他先看房間。
陳佳玉還沒住過旅店,若是隻身一人,夜黑風高,怕是不敢看了不住。鍾嘉聿的形象越發可靠,一下子把涉世未深少女的眼界拉高了。
標間在二樓,狹小老舊,對得起房錢,鍾嘉聿給陳佳玉一個眼神,她點頭,差點
脫口比她姑婆家還好。
鍾嘉聿正要定下,忽聞隔壁異動,從哼哼唧唧到浪|叫不迭,變幻比颱風莫測。
陳佳玉杵在原地,看牆上開關,看鐘嘉聿提行李袋而青筋暴突的手腕,看積了陳年灰塵的地磚縫,唯獨不敢再看年輕男人的雙眼。
唯一不尷尬的老闆說:「一分錢一分貨,這個房價就是這個質量啊。」
手機鈴聲打破房間的微妙,間接救了鍾嘉聿。
他當場接起。
沉默年幼的陳佳玉成了他的軟肋,立刻被老闆盯上,慘遭炮火專攻。
老闆往外張羅道:「美女,要不再看看走廊盡頭那間,包管安靜,來吧。」
有警察傍身,陳佳玉大膽跟老闆往外走,鍾嘉聿的聲音成了避之不去的背景音。
電話里是許德龍,「你買煙還是開煙廠,還回不回來?」
鍾嘉聿還沒答,老闆不巧做了「代言人」,拉生意的聲音分外高亢熱情:「這間房很安靜,價格是一樣的,隔壁沒住人,唯一缺點是兩張床,不然剛才我就帶你們來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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