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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嘉聿習慣性確認周圍安全,抬步入內。陳佳玉的驚喜一閃而過,掩飾性的淡定取而代之。她替他張望背後。
「少抽一點。」鍾嘉聿沒想到自己也有管上了的一天,但陳佳玉比他乖順,當下只用左手夾著雪茄,沒再餵進嘴。
「你知道麼,」她悄聲說,「他唯一的優點在一定程度上選對了崇拜對象,效仿坤沙不容許手下吸.毒,最多只給三次機會,毒癮不除則踢出隊伍。所以——」
陳佳玉比劃一下手中雪茄,每當談及周繁輝,心情便如這白煙,凌亂而渺然。
這對鍾嘉聿算一種隱形的「福利」,他當然清楚,也知道陳佳玉沒搞。時隔七年,鍾嘉聿已不再是初出茅廬的實習生,早練就一雙火眼金睛,人群里掃一眼,定位到的癮君子八九不離十。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癮君子和正常人的飲食和交友圈子相距甚遠,精神面貌自然有異。
「你什麼時候知道他幹這個?」
陳佳玉機敏地再留意環境,緊繃又謹慎:「他有時說夢話,有時打電話發脾氣太大聲。他不會讓人死在他的宅子裡,所以我才僥倖留著一條命。他每一次搞『邊境貿易』,就會把我關到那棟破房子,讓人看著,如果他出事,被抓或者死了,他的走狗收到風聲會把我一起殺了,給他陪葬。」
鍾嘉聿仿佛嗆進了雪茄的煙霧,苦澀又刺痛,正要安慰一下,陳佳玉忽然抽出壓在左臂底下的右手,輕輕挽一下頭髮,腕部異樣正好暴露進他的視線。
鍾嘉聿眼疾手快拉過她的手腕,翻看內側。
剛才一閃而過的不是腕錶,而是陌生的紋身,幾乎掩蓋了原來的兩道疤痕。
靠近掌心的疤痕化成了一串灰綠花藤,其中三片「葉子」是鈴鐺,鈴身寫著三個粉色數字:1,7,5。花藤的中間、往肘的方向是一口小小瓷鍋,鍋底柴火旺盛,鍋口香霧隱然。
陳佳玉點了點長鈴鐺的花藤,無聲說藤鈴村175號,又指著無火而沸的小鍋,放鍋的地方自然是廚房和櫥櫃。
「這樣我就不怕會忘記。」她認真地說。
拇指指腹輕輕撫摸微凸的疤痕,鍾嘉聿不忍道:「疼嗎?」
陳佳玉當然搖頭,「有一點癢而已。」
「我疼。」鍾嘉聿再撫一下她的手腕,細膩與凸起矛盾地交織成一種特別的觸感,名叫陳佳玉。
陳佳玉愣了愣,安慰不是,不安慰更不是,只低聲說:「真的不疼。比起忘記你的痛苦,這點撓痒痒算得了什麼。」
沙沙沙——
外頭傳來碎石子上的足音。
鍾嘉聿反應靈敏,立刻不著痕跡退開兩步。
他們的小聚總是倉促短暫,危機四伏,欠缺溫存讓遺憾更為沉重。他們成了感情上的流浪者,吃了上頓愁下頓。
「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周喬莎依舊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鍾嘉聿跟陳佳玉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示意供桌的木雕大象,「阿嫂,這些大象是用來還願的嗎?」
「嗯,」陳佳玉極儘自然,半真半假地配合演戲,「七色花也是。我又許了新願望,下次願望達成,我要請人來跳舞獻禮。」
第31章
周喬莎不信神佛, 佛堂對於她只有設計領域的專業意義,到泰國參觀了幾處著名寺廟,除卻巫山不是雲,看自家小佛堂顯然興致缺缺。她只來過一次, 遙見陳佳玉長居此地似的, 更是不想多看一眼。今日若不是碰見張維奇, 她也不至於進來。
一入佛堂, 周喬莎下意識觀察鍾嘉聿的下巴和陳佳玉的嘴唇,一個光潔乾淨,一個紅艷如花, 配套出現似的, 一股微妙的熟悉感攫住了她, 竟無法分辨往日還是今天。
「多了幾隻大象, 」鍾嘉聿下巴朝供桌上的大象挑了下, 「進來看看。」
張維奇也不信神佛, 周喬莎是知道的, 當下找不到破綻,迷惘又焦心。
陳佳玉的雪茄換到右手,依舊抱臂, 久久才抽一口, 並不在意暴殄天物。受傷的右腕多了一小版紋身, 兩根纏繞的藤上柴火供養著一口小小的鍋, 看不出意味, 不知道是什麼圖騰。
如果周喬莎也有兩道猙獰的疤痕, 她會作出相同的選擇, 紋身圖案只會更大更誇張。
「你紋了個什麼?」許是之前搭訕過,勉強算破了冰, 許是周繁輝有所隱瞞,周喬莎對陳佳玉的好奇更大一些,再度開口搭訕已不算困難。
陳佳玉依舊夾著雪茄,手腕外翻往前遞去一截,一言不發讓周喬莎瞧清楚。
周喬莎到底年輕,耐力不足,忍不住追問:「這代表什麼意思?」
陳佳玉像要將幾天來受到的冷落盡數歸還,拋出兩個字:「你猜。」
周喬莎抬眼嗔她的故弄玄虛,拉不下臉深究,便下意識搬出周繁輝名頭壓制她,「爸爸允許你搞這些嗎,當初高考畢業我想紋身都被他罵慘了。」
果然,陳佳玉神色有所收斂,像鮮花陡然枯萎。周喬莎卻沒有一絲占上風的快意,相反,有一點悲哀。她們都處在同一種權威壓迫之下。
周喬莎莫名心慌,明明想好好度假,心情反而一天比一天壓抑,就如金三角的雨季,動不動烏雲密布,暗沉沉的,滯重得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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