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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傷了,為什麼沒有寫信告訴我?我可以去照顧你。」我輕輕撫上這密密麻麻的疤痕,手指忍不住顫抖。怪不得他瘦了那麼多,原來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邁克搖搖頭,露出淺笑:「傻瓜,哪有女人上前線照顧丈夫的,不是不想給你寫信,而是戰事艱難,發出的信又被退回了,這些傷只是看上去可怖,其實一點都不嚴重,只是輕傷而已。」
浴缸里的男人眼睛亮亮的,可他消瘦了那麼多,神情也有些萎靡疲憊,一看就遭了不少罪,卻反過來安慰我。
「這是什麼傷?怎麼傷的?告訴我。」我氣惱地問,我不是在生他的氣,可就是很生氣,生氣又傷心。
他見我問得急切,這才說:「流彈在附近爆炸了,我臥倒的地方樓面玻璃炸碎,有人炸傷眼睛,有人大面積燒傷,跟他們一比,我簡直太走運了,只受了這麼點輕傷。」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絲毫不能掩蓋他經歷的殘酷。
「敵人很兇猛嗎?」我問。
邁克聳聳肩說:「跟西國相比,他們抵抗得還算用力,炸彈都隔著海峽丟到他們本島去了,他們當然著急。」
「那你還要去前線嗎?」
「不知道。」
「不要再去了!你就不能不去嗎?」
「我懷念你生氣的樣子,戰場上總是想起你。」他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濕漉漉的手掌溫熱柔軟,像是在安撫我的情緒。
我也知道自己問了個傻問題,上不上戰場不是我能決定的,甚至不是邁克能決定的,一朝是軍人,永遠都是軍人,男人的尊嚴不允許他成為逃兵。
「我們已經接連打敗了西國和伯納,周圍的國家連抵抗我們的勇氣都沒有,很快就會迎來和平了,到時候我每天陪著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他摩挲著我的臉頰,溫柔地承諾道。
「會嗎?」不安在心底翻騰著,我知道元首的野心,就如掛在他辦公室里那張龐大的洲際版圖所呈現的那樣,他想統一這塊幾千年來四分五裂的大陸,也確實在一步步推進了,如果繼續下去,將來會怎麼樣呢?
雖然沒有攻陷伯納本島,只是僵持在海峽兩岸,但普國國內已經將此次戰役視為勝利,在民眾看來,我們早晚都會越過海峽,占領伯納,於是對勝利的歡慶又在各處上演。
我忙著操持各種宴會,安排出行工作時,海倫娜傳來了消息,因為西國陷落,伯納邊境戰火連綿,偷渡孩子的線路不得已中斷。
「肉品罐頭出口國外的路線已經完全行不通了,可是還有很多孩子被陸續送來這裡,我該怎麼辦?」海倫娜的聲音聽上去很急躁。
與西國和伯納相繼開戰後,我就預料到有這一天,如今這片大陸上已經沒有哪個國家會接收菲利斯人了,除非前往其他大洲。
「你先不要著急,讓我想想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戰爭一起,伯納不會再接收孩子們了。」海倫娜失望地說。
「或許可以把孩子們送去孔特國。」我說。
「孔特國?怎麼送?你有門路嗎?」
「讓我想想辦法。」
我知道幾天後元首將宴請來自孔特的官員,伯納已經被逼到了內島,把全部指望都寄托在大洋彼岸的孔特能對普國開戰,可孔特的態度很曖昧。我需要試探下孔特國官員的態度,才能決定是否繼續冒險。
宴會當天,我到家附近一家美髮沙龍,打算修飾下頭髮。我已經很久不去服裝店或理髮店了,跟隨阿瑞娜後,一切衣服化妝品全部由專業人員擺在你面前,任由挑選,只是作為元首身邊的工作人員,我的衣著打扮必須謹慎得體,所以看上去頗為顯老氣橫秋,這次為了某個目的,我必須改變一下形象。
那天很冷,理髮店裡生意也很冷清,我坐下後發現店裡裝潢高雅時尚,理髮師卻是個相當普通的男人,留著短髮小鬍子,穿著白色大圍裙。
「客人有什麼要求嗎?」理髮師微笑著問。
我解開挽成一個圓髮髻的長髮,晃晃腦袋說:「很久沒打理過頭髮了,幫我弄好看些。」
理髮師修長白皙的手指划過我的髮絲,眼睛與我在鏡子裡對視片刻道:「好漂亮的金髮啊,燙一個流行的款式吧。」
我點點頭說:「那就交給您了。」
理髮師一邊梳頭髮,一邊盯著我笑,我感到好奇,他為什麼總對我笑。
「有什麼問題嗎?」我不解地問。
理髮師垂下視線,不好意思地說:「您不記得我了吧,不過我還記得您,這頭濃密的金色長髮還如過去一樣美麗,讓人愛不釋手。」
我仔細瞧了他半天,仍然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謹慎地四下看了看,忽然扭了扭腰肢,聲音也變得尖細,對鏡子拋了個媚眼說:「現在有點印象了嗎?我以前給您化過妝的,我美麗的夜神雅達。」
「是您!」我驚訝道,記憶竄回多年前那個改變我命運的宴會上,有位名叫『小綿羊』的先生曾為我梳妝過,他給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只是沒想到記憶中的人會在這裡相遇,更沒想到他變化這麼大,我還記得他那誇張的眼影睫毛和緊身衣褲。
「我當然記得您,您是小綿羊。」我叫出他的名字。
他得意地晃了晃腦袋,就好像在說,我就知道每個人都對我念念不忘,繼而又嘆息道:「都過去了,家鄉沒有我這種人的容身之所,就改頭換面來這裡討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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