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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音樂還在持續,而剛才的槍聲太響了,不僅我嚇了一跳,連台上的女演員都停下歌舞,不知所措地望著觀眾。
忽然一個女人悽厲地尖叫起來,大廳的燈也打開了。
刺目的燈光下,一個男人一動不動地倒在了地上,鮮血像蜿蜒的小河一樣從他腦門上流出。
「文森……文森……」薩沙站起來,似乎想跑去丈夫身邊,可下一秒她就雙腿一軟,昏倒在了我身上。
第73章 第六十七章
幾天後,我去探望薩沙,她剛送走幾位弔唁的客人,臉上的淚痕還沒來得及抹去,又轉身安排葬禮事宜。
她穿一身喪服,這襯得她臉色更蒼白了,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倒似的。
「真高興你來看我,我們去客廳吧。」她腮上掛著淚珠,像一顆晶瑩的珠子,被隨手拭去後,留下凌亂的淚痕。
然而我們走進小客廳後,她臉上的悲傷就消失無蹤了,還長長地鬆了口氣說:「天氣真好啊,我也想出門逛逛。」
窗外陽光明媚,一隻麻雀在窗檐上蹦蹦跳跳,金色的光灑在它蓬鬆的絨毛上,小腦袋可愛地轉來轉去。
「事情怎麼樣了?」我問。
薩沙搖搖頭:「沒抓到兇手,公公決定先下葬。」
「你還好嗎?」
「不太好,去年死了兒子,今年又死了男人,每個人都可憐我,所以我從早上哭到晚上,還要假裝吃不下咽不下。」她嘆息道。
「你父母呢?」我又問。
「他們在應酬客人,我哥哥去律師行了,他不相信文森只留下這麼一點錢,就找熟人調查去了,真是個傻瓜。」她嘲諷道,「真正有錢的是我公公,文森沒有倒欠銀行的錢我已經很知足了,所以我的寡婦遺產只有這座房子而已。」
「你以後怎麼辦?」
她笑了,聲音裡帶點愉悅的味道:「我有一萬金普嫁妝,現在終於真真正正屬於我了,有這些錢我會過得很好。」
我覺得她眼睛裡冷冰冰的,讓人想起墨尼本海岸狂風肆虐的雨夜,當澎湃的巨浪裹挾著風雨漸漸平息後,明月當空,萬里無雲,細碎的海浪也閃爍著這樣冷冰冰的光。這種光很迷人,只是再也無法和少女時代眼中的純粹相比了。
也許我沉默了太久,薩沙突然問:「你害怕嗎?」
我脊背一僵,避開她的視線說:「怕什麼?我不怕。」
「我也不怕。」她輕聲說,「過去這些年裡,我每天都戰戰兢兢,半夜一聲鳥鳴也讓我心驚肉跳。奇怪的是,兒子死後我意外睡得很沉很踏實,也不再害怕任何事了。」
我想表現得鎮定些,可我做不到,因為這些話就像暗示了什麼似的,讓人坐立難安。
「我循規蹈矩地生活了一輩子,聽父母的話,聽丈夫的話,聽僕人的話,可最後我得到了什麼呢?」她低聲喃喃。
我不敢接這個話題,她卻無所謂地靠近我,在我耳邊低語:「前幾天那場表演,是不是很精彩?」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嚴厲道:「我不懂你說什麼!」
「你當然懂,世事變化無常又雜亂無章,但在這個充滿巧合和偶然的世界裡,又充滿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別再說了,薩沙。」我打斷她。
我想起自己來探望她的那天,曾說了一堆自以為鼓舞人心的話,可現在竟不確定自己給了她什麼樣的啟示,她丈夫的死和她有關係嗎?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吧,不說這些了。」她揚起笑容道,「我準備開一家公司,你知道嗎?現在有一些很有趣的發明,吸塵器和洗衣機,還有電冰箱。」
「你懂這些?」
「不懂,但可以請人幫我。」她喝了口茶說。
我們又陷入了沉默,就好像突然陌生了許多,甚至忘記了該怎麼交流。我不想和她說話,因為我怕自己的態度和言語中帶著責備的意味。
忽然,她握住我的手說:「跟我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她走在前面,腳步依然輕盈,手指依然冰冷,那明暗交織中的身影也像舊年的午後,灑滿讓人懷念的光暈。
我們穿過走廊和樓梯,來到地下一層,這裡是倉庫,前半部分是酒窖,中間是儲藏餐具、花瓶的櫥櫃,最後放著家具和壁畫,家具和壁畫都蓋著防塵罩,透氣窗灑入微弱的光,讓這裡顯得有些陰森。
薩沙走到倉庫深處,那裡有一副罩著白布的壁畫。
這一幕似曾相識,在我出聲詢問前,她掀開了白布,「嘩啦」一聲,揚塵紛紛,無數細小的塵埃四散沸騰。
透氣窗射進來的光打在壁畫一角,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顆骷髏,它瞪著安靜而空洞的眼眶,似乎正從黑暗中窺視著什麼,而女王唯美又神秘的臉龐,也在微光中顯出了一絲危險的意味。
「莎美樂……」我呢喃道。
「還記得嗎?」薩沙仰望著畫作說,「這是墨尼本度假酒店裡的那幅畫,我把它買回來了。」
我看向薩沙蒼白的側臉,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
「你覺得怎麼樣?」她問。
怎麼樣?這幅畫嗎?我不知她提問的用意,含糊其辭道:「既然你喜歡,能收藏它也是件好事。」
薩沙淡淡地笑著,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清,她仰望著畫像說:「多可憐的女人啊,一直逆來順受,難怪會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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