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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上的教授話語一頓,聲音瞬間憤怒而尖銳,他嘲弄地諷刺道:「真不知道這所大學還會墮落到何種地步,瞧啊,不僅把一群上躥下跳的猴子送進來,還把女人也送進了法學院課堂,難道其他學院還不夠這些來找夫婿的小姐們安穩待著嗎?」
哄堂大笑從四面八方傳來,所有的視線都對準了我。
一瞬間,我的四肢仿佛失去了知覺,耳朵里嗡嗡作響,腦海里更是只剩下了一片嘲笑聲,連臉頰都麻木了,根本做不出任何表情。
那個冷酷的聲音又說:「法律課堂是神聖而莊嚴的,不是給某些待嫁小姐的廉價跳板,我不知道某些人是怎麼進來的,但要是敢在我的課堂上鬼混,就給我滾出去,永遠別踏進來!現在都給我收收心,認真上課!」
整整一堂課,教授的聲音雖然在我耳邊縈繞,可我什麼都沒聽進去。我只感到渾身冰冷,大腦不受控制般一遍遍迴響著那些譏諷的話,雖然已經沒有了嘲笑聲,可那些笑聲卻依然像浪潮一樣一波波湧來,似乎還有無數譏諷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我不斷告誡自己,絕對不能在這種場合落淚,於是拼命張大眼睛,然後趁教授不注意時,迅速抹去淚水。
下課後很多人笑嘻嘻地跟我搭話,我沒有理睬他們,硬撐著最後的尊嚴跑回宿舍,躲上了床。
直到這時,我才讓淚水落下,可我沒敢哭出聲,而是用棉被緊緊捂住了嘴……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摸摸我的頭頂,柔聲對我說:「安妮,起來吃點東西吧。」
我露出眼睛,看到了一臉擔心的傑西卡。
「我給你端來了晚餐。」她說。
我搖搖頭說:「抱歉,我不想吃,只想睡一會兒。」
「好吧,食物放在這裡了,如果餓了,你就吃一點。」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對我說,「親愛的,別難過,明天太陽還會升起。」
傑西卡說得沒錯,我哭累就睡著了,再張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我迅速起身梳洗,抱著課本跑去教室。這次我不敢坐中間的好位置了,挑了個角落坐下,然後把書本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別人跟我說話,我也只是搖搖頭,低頭看書。
角落裡很好,老師們不關注我,也沒有陌生人圍著我,我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不與任何人交流,這種日子很平靜,可沒過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竟然跟不上所學的知識。
教授們在講課時,經常會隨意提起某本書里的論點,同學們都一清二楚,而我連那些書的名字都沒聽說過。
某一天,經濟法學教授講述《契約論》的時候,忽然點到了我的名字。
「安妮小姐,請您論述一下這個案例。」他說。
我戰戰兢兢起身,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把那個連自己都覺得很不合邏輯的想法說了出來。
教授皺著眉頭聽完,冷聲說:「可以解釋一下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嗎?」
我磕磕絆絆說出了自己的理解。
「為什麼達到這種情況就等同於破產?」
「因為……課本上說……」
「別提課本,你參照的標準是什麼?你考量的依據又是什麼?」教授接二連三發問,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咄咄逼人,「按照你的理論,契約人的自然支配權已經蕩然無存,又為什麼要強行轉化契約人的義務?」
「……」
「你到底明不明白『集合合作主義』這個詞彙的含義?你高中時沒有讀過《富國論》嗎?」
「抱歉……我沒有……」
「既然沒有,為什麼不去讀?為什麼明明不懂卻裝懂?還要在課堂上做出荒謬的結論?」
「……」
「我很遺憾遇到你這樣的學生,這堂課你不用聽了,聽了也是浪費時間,請暫且離開教室。」
這次我沒能忍住,淚水像壞了閥門一樣不受控制,不管擦多少次都擦不乾淨。
後來我像遊魂一樣走出教學樓,飄蕩在寂靜清冷的校園裡,又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呆坐到日落。思想化作虛無,心臟停止跳動,我甚至感覺不到周圍冰冷的空氣。
回到宿舍後,我遇到了傑西卡,她滿臉驚訝地問:「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這一刻,淚水又不受控制地落下,我哭哭啼啼地說了今天的事。
傑西卡聽完,嘆了口氣說:「親愛的,我不想說得太難聽……可你覺得自己很委屈是嗎?你說你找過那本書,可那本書太難了,根本連前幾頁都理解不了……寶貝,你知道嗎?這聽上去很像藉口。」
傑西卡這麼說,我更受打擊了,眼淚也流得更凶了。
「我知道法律很難,可你既然選擇了這個專業,就不要找任何藉口。」她盯著我的眼睛說,「跟你同窗的那些男人都很厲害,我聽明妮說過,某些貴族出身的青年從小就在學校接受嚴苛的教育,自己刷鞋洗衣,自己做飯疊被,跟我們沒什麼兩樣,甚至他們對學業有比我們更嚴苛的要求,我們女校只有區區十幾門課程,而他們閱讀之廣泛根本不是你可以想像的,據說某些貴族高中里,很多人會帶著一麻袋電池上學,就是為了苦讀到深夜,他們比你優秀,是因為他們已經付出了努力。」
「你不該委屈,老師斥責你是理所應當的,倒是你應該好好反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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