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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恪非有多厭惡鋼琴,或許只有周旖然知道。他不但擁有非凡的天賦和才能,性格也是溫馴且順從的,體面又令人舒適,懂進退知分寸。其實也有諸多思想、判斷和態度,只不過從未傾吐外露。
周芸的指令他全都依言照做,也就沒人想起要去仔細留意這個男孩的眼睛。
徹黑的眸子,壓抑著看不到底,似乎所有情緒都瞞在反面。
周旖然和母親屢起衝突,周恪非總是從中調停。他似乎對一切出格和反叛感到乏味,事實上周旖然也不清楚這些年來,周恪非到底對什麼提起過興致。
哪怕是鋼琴,他極具天賦、多次獲獎的領域。只有周旖然在一次起夜時偶然看見,他坐在三角鋼琴前的琴凳上,聽到她經過猝然回頭,是一雙來不及收回的疲憊嫌憎的眼睛。
活成這樣,累不累呢。
趙澎宇緊跟她身後,忽然腳步停了。周旖然於是回頭看,他正和一個女孩耳語著:“單師姐,我有點不舒服,今天訓練就不去了,幫忙跟教練請個假唄。”
那女孩聽罷點點頭,神色一徑淡漠,很快撤回眼睛,去看屏幕上周恪非的畫面。
才出禮堂,趙澎宇就急不可耐地攥牢她的手。
周旖然嘴唇緊了一緊,勉強沒有甩開。
音樂教室緊挨著體育器材室,眼下四處無人。鋼琴被搬到禮堂,其餘樂器隨意擺放。
教室深處有把破吉他,曾經是興趣小組的道具之一。不知道經過了多少雙手,又因為學校取消興趣小組而被閒棄在這裡。琴身散發出木料朽壞的氣味,音調也欠准。
只是周旖然別無選擇。
周芸不許她玩吉他,連私下裡當成愛好都被明令禁止。她喜歡手指撥彈的觸感,總是跟著和弦哼唱,沒受過訓練,荒腔走板的調子,音色靈脆乾淨。
周旖然心不在焉擺弄著吉他,腰身右側還被趙澎宇一隻手臂攬著。
對他實在談不上喜歡,只是急於想和學校里庸常的優等生們區隔開,而周圍那些個性鮮明的男男女女都有戀愛對象。
周旖然與生俱來是不服輸的脾性,於是一來二去,和這個學校籃球隊最受歡迎的核心選手談起戀愛。每次運動會站在跑道邊,跟眾人矚目的趙澎宇耳語幾句,倒是讓虛榮心得到一些滿足。
或許她喜歡的只是特立獨行、成為焦點。
和趙澎宇在一起幾個月,牽了幾次手,淺嘗輒止地接過吻。對於男女之間肌膚相貼的刺激,周旖然毫無感知,連觸覺也平淡。現在被他蠻橫地摟著,男生手背上絨細的汗毛,潮熱濃重的體嗅,甚至令她不適。
心裡微妙掙扎,很久很久,吉他也彈不穩,還是推開他的手。趙澎宇嬉皮笑臉,又纏上來。手心蘊了汗,像條濕黏的海鰻,有種異樣的咸腥味飄過來。
周旖然不耐煩了,用上一些勁力,直接打掉他的手。
啪地一聲脆響。
趙澎宇臉色陡然變了:“周旖然,你裝什麼啊?”
眼見他整個人要撲壓過來,周旖然向後挪到避無可避,後背抵著牆,全身都在推拒:“你給我放開。”
趙澎宇一手攫住她的手腕。體育生力氣超群,根本難以掙脫,腰也被他摟在懷裡。
她的喘氣聲劇烈有如嘯叫,張口叫他滾開。激烈的反抗之中,吉他砸落在地面,一根琴弦的磨損處不堪重負,喀然斷裂。
尖銳的刺響,似乎把趙澎宇震清了一瞬,他咬緊牙根,粗聲惡氣:“哪有你這樣的?摸都不讓摸,叫什麼男女朋友……就剛才那個,高中部的單師姐,早被她的富二代男朋友玩過了。成敘親口跟我說的……”
目光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去,忽然凍住了。
他匆忙從周旖然身上翻下來,汗津津的臉上趕出一撇笑,對著門口的位置說:
“師姐,那個,這我女朋友……”
仿佛這個理由可以解釋一切。
有旁人在場,趙澎宇立時手腳規矩起來,仿佛忽然想起自己也是要維護臉面的。身上陡然一輕,周旖然胸口急喘未消,咬著下唇回頭。
剛才慶典上看到的女孩。換了身訓練時的裝束,該是平常路過,臉孔冷靜。
這是周旖然第一次見到單秋沅。這女孩氣質疏遠,看著和誰都不親近,哪怕是對同屬校隊的師弟趙澎宇,也是那副不好相處的神情。
“那又怎麼樣。”她聽到秋沅說,口吻平淡,“她不是讓你滾開麼,你沒聽見?”
-錄音06-
我自以為是的所謂幫助,該是發生在學校的周年慶典之後了。
我有沒有說過?最開始傳播風言風語的那一群人,很多都是向秋告白過的男生。而她拒絕得乾脆直接,沒找藉口,語氣也不委婉。
於是遭到記恨。
此前的風波才平息,又開始指指點點,圍繞她的粉色內衣編排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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