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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沅倒是意外:“你們初中也知道他麼。”
蔣容融說是,跟高中部差不多。
“但是老師和學生嘴裡的版本不一樣。”她補充。
秋沅見她有閒聊的興致,於是問,哪裡不一樣。
蔣容融一時不出聲了,似乎在醞釀語言。
“老師說他什麼都好,優等生的代表,簡直吹成了天上的月亮,凡人不敢直視的佼佼者。”
“學生呢?”
許是自覺跟秋沅相熟了,加上今天一直被友善對待,還近距離見到自己的偶像易燃,蔣容融似乎開朗了一點,話也多些。
“高中部流傳過來的,說他高三的時候和人私奔了,後來去老同學家的餐館裡打工,形容悽慘。但是現在這麼看,好像也不是很慘。”
對蔣容融而言,周恪非是活在流言裡的人,好像從來並不具有實體。如今在現實生活中碰了面,她難免感到好奇,見秋沅和他很是親密,又問了幾個關於周恪非的問題。
秋沅發現自己一個都答不上來。
她知道他從蘇與南手裡買下房子,低價租給她,知道她母親去世而她準備賣掉剛剛到手的一爿店,籌措現金去買墓地,所以不惜毀掉一隻手,也要保護好現金寄給她。
而關於他自己,這些年過著什麼樣的生活,遇到什麼人,經歷什麼事,她一無所知。
重逢後的這些時間裡,也表現得毫無不關心。
只是因為那個心結。車禍之後,從綿長的昏迷中醒來,而他不知所蹤,消失十年。
所以她幾乎斷絕所有經年的感情和親密,把他從生活里推得好遠。
他怎麼可以?這樣平和地接納所有的誤解、怨懟,只是沉默注視著,眼神溫柔得像呼吸,似乎能夠包容一切。
第26章 (二十&mdot;中)
心緒蕪雜, 像光從樹冠之間縱穿下來,被篩得好亂。
身邊的蔣容融很快入眠,睡息均勻, 秋沅自己卻半宿沒能合眼。
最後實在氣悶, 去陽台點菸抽。薄薄的霧氣在唇邊消弭,像一口嘆息正在終結。
天將明, 才勉強小睡一會兒。蔣容融要上學, 鬧鐘定得早。
她實在沒照顧過小孩子, 起床後很是一番兵荒馬亂。
好在蔣容融比起同齡人更顯成熟, 平時和病情漸重的蔣阿姨住在一起,早學會了獨立生活。
秋沅做一頓簡單早餐,蔣容融就用旁邊的灶台給自己加了個煎蛋。
靠在廚房牆外, 秋沅默視著她安安靜靜吃完飯, 墊腳把用過的碗碟放在水槽里。
打車送蔣容融回家取書包,路上秋沅拿著手機, 抿抿唇, 想了想,給周恪非發了一句早安。
他很快回復,問她睡得好不好。
秋沅抬手, 揉揉發沉的眼睫毛。
睡得不好。
是因為蔣容融的無心之言,直壓在心裡, 她想了太多太多。
於是按亮手機屏幕, 認真地打字,又給他發消息:
*周恪非, 過去這些年, 你都做了什麼?*
這話題沒來由沒去處,周恪非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問。
隔了好久, 才收到回答,他沒問緣由,只是說:
*下次見面,講給你聽。*
離上學時間不久了,蔣阿姨已經晨起。這天難得認出秋沅,握著她的手說話,開口竟是問她怎麼還沒去學校。
時隔多年,在蔣阿姨混沌的眼神里,秋沅又重新做回中學時代那個小女孩。
她順著蔣阿姨的話說:“我來取書包,很快就走。”
“路上可要注意安全。”
蔣阿姨握著她的手,掌心紋節枯深,在她手背上輕輕撫拍,正如高中時那樣。
“嗯,沒事。周恪非在樓下等我上學。”
這話說得理所應當,秋沅自己也愣了一下。
想到的是高三那年,貧窮的,惡形惡狀的家,燈里都泛著灰,光線擠進塵埃的形狀。
她和蘭華睡在一張床上,臥室的空間也只放得下這麼一張床。唯一的好處是有扇小窗,直對馬路,如果起得早,可以看見穿白色校服的少年縱穿而來,停在樓下。
不知道從哪天開始,周恪非會早早在樓下等她,肩並著肩,一道往學校去。
天光時明時暗,而少年永遠朗潤清雋,似乎不存在任何陰暗的背面。見到她時,粲然一笑,溫情和關切就都有了。
想到當時的他們,秋沅抿唇,難得的也淡淡在笑。
那笑容很真實,也稀薄,幾乎難以辯清。
蔣阿姨放心下來,點點頭,回過身,衣服後面突兀的一塊舊布落在秋沅眼裡。
病情最嚴重的時候,蔣阿姨時常走失。幾次都要秋沅臨時閉店,到這邊找人。時間久了,秋沅乾脆在她每一件衣服上縫起自己的聯繫方式。
“別跑出去,等容融回家。”
儘管如此,出門之前,秋沅還是叮囑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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