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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大多都是擦傷,領到的賠償卻是令人訝異的金額。只有一個女孩被壓在車輪下,陷入長達一年的昏迷。
那就是秋。
TBC.
第3章 (三)
上學路上,單秋沅遇到相識的居委會蔣阿姨。腳步減緩下來,她不確定是否該打聲招呼。
正在猶豫不決,面前砰地砸下一個花盆,該是從頂樓陽台被風推掉,碎裂在秋沅咫尺之遙。
蔣阿姨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忙過來把秋沅護在懷裡,摸摸她的頭安慰說:“別害怕,啊,你這孩子打小命就硬。”
從小到大,秋沅總得到這樣的形容,她對此似懂非懂。
第4回 據說是出生時胎位不正,臍帶把脖子繞了起來,產婦越是用力纏得越緊。多麼奇怪又荒誕的現實,降生竟也是殺死她的過程。
好在有驚無險,她最終平安來到人世。生日在秋天,於是得到一個名字,小秋。又因為媽媽是在沅江岸邊被撿來,登記出生證明時索性叫了秋沅。
後來長到一歲多,她父親單德正藉故將她抱出家門,再回來已是兩手空空。沒過多久,隔壁樓的住戶下樓遛彎時,在綠化帶里撿到一個裹著髒衣服的女嬰。她不吵不叫,安靜得像塊陳舊的雲,差點被當作雜物收走。
這事很快傳遍小區,熱心的居委會蔣阿姨聞訊趕來,一眼認出包在嬰兒身上的單衣,就是19棟單家媳婦常穿的。
蔣阿姨把嬰兒抱送回單家,埋怨單德正的粗心大意,又說這孩子命真硬,小區里那幾條野狗圍著襁褓轉悠好幾圈,卻是一口也沒咬上去。
自出生以來,秋沅就很少得到任何形式的看護,更是缺乏培養與教導,以至於說話很晚。她學會走路卻早,不到五歲就能蹦蹦跳跳,被單德正領著去動物園玩。那一天是秋沅幼年時代為數不多的快樂回憶,終結在動物園閉館時分。小小的她緊貼著玻璃牆左右張望,四周是人們攢動的腿腳,都在湧向出口,沒有一雙屬於父親。
最終動物園的工作人員發現了秋沅,把一聲不吭縮在角落的她領出冷血動物館,旋即報了警。
找到單德正沒費多大力氣,動物園裡有完善的監控。秋沅在派出所過了一夜才被領走,警方疑惑這對失散的父女竟沒有一方表現出焦急。
八歲那年,單德正將秋沅送到鄉下,交由一個素未謀面的“叔叔”撫養。她在鄉下的小學讀了半年書,又在一個秋日的清晨被單德正匆匆拖出門,塞進車裡載回城。
時隔多日重新歸家,她看到媽媽原本鼓脹的肚子空癟下去,像被壓塌的軟麵包。
見秋沅回來,等在門口的蔣阿姨上前擦了擦她灰撲撲的小臉,忍不住埋怨:
“這兒子沒了,還不是你前幾年造的孽!”見單德正依然面色陰鬱,蔣阿姨只得放緩口氣,好言好語勸著說,“好好待你姑娘,保不齊攢了德行,過兩年觀音再賜你個大胖小子。”
蔣阿姨這一番話也沒能寬慰到單德正。當晚他喝完酒就動了手,三指粗的皮帶掄在空中隱有破空聲,直抽在秋沅面上、背上。嘴裡咒罵的無非是你這丫頭命太硬,剋死我三代單傳的親兒子。
皮帶質地堅韌,在身上一落就是一條血痕。秋沅像是失去痛覺,沒哭沒鬧,大眼睛一霎也不霎,默然凝視他。單德正被盯得心下惻然,不自覺就軟下了手。
能上育英這所重點中學,也是托蔣阿姨的福。秋沅文化課成績平庸,唯獨打小能跑善跳,體能天賦令人稱奇。蔣阿姨恰巧和育英中學的體育老師頗有淵源,讓秋沅參加了幾項測試,順理成章以特長生的身份入了學。
這天是她初次去到新學校,也是她初次遇到周恪非。
秋沅從沒見過那樣的男孩子。
注意到校門口的周恪非時,秋沅還離得遠,辨不清他的臉孔。只看出他很高,長手長腳。
僅僅如此,就能知道這個男孩子是好看的,好看在那身形姿態上面。往後的許多年裡,秋沅都未見過多少人有那樣挺拔的脊樑,像棵白色的樹。
他校服領口最上面的扣子都系得很嚴,右邊別一個袖章,幫助老師登記名字,維持紀律,在一眾跑打玩鬧的新生里顯得異乎尋常。
走近校門,秋沅也被要求登記。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情,她並沒有著意去觀察他的臉,而是垂目在學生簽到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周恪非低頭淡看一眼,例行公事地念出來:“單秋沅。”
十二三歲的半大孩子裡,能夠讀准她姓名的很少見。直到秋沅畢業,也只見過周恪非一個。
要說她因此開始注意他,也並非全然準確。
畢竟在育英中學,沒人能不注意周恪非。
每天接送他的是一輛立標轎車,通體漆黑,款式低調。據說他入學時的履歷上,市級省級國家級,獎項足以擠滿招生辦主任那張寬大的辦公桌。
入學以後,他依然穩坐年級第一,深得老師倚重。偶爾數日缺勤,再過不久,獲獎的消息就會出現在學校的通告欄上。
在多數人看來,優秀這組字眼該是為周恪非量體裁造。
語文課上教班固的《漢書》,“南有大漢,北有強胡。胡者,天之驕子也”。老師特意解釋了“天之驕子”引申的含義,這時秋沅看到許多雙眼睛在調轉方向,許多束目光不約而同地奔往一個人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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