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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行為邏輯相當簡單,很輕易就能看破底細。
無非是得不到一個女孩,就要竭盡所能,貶損她的價值。
可是他們把這種事和女孩的價值掛鉤,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這個時候,另一個人的回應讓流言有了確切實感。或許您還記得這個男生,名叫成敘。從初中開始,他就追逐在秋的身後。
他家世不凡,又幾乎與秋形影不離。許多人默認他們已是戀愛關係。
是的,成敘對這些流言做出了回應。只不過他大方承認一切猜測,坦言自己與秋有過親密接觸。
具體而言,除了最後一步,什麼都發生了。
聽說他細緻描述了她嘴唇的觸感,她身體在他手掌中的種種反饋與細節,還說起她的表情,說她又是熱情又是溫柔,與平時冷淡的有距離感的態度大相逕庭。
如此細膩的描述,情感也豐沛,不會有人不相信。
或許那個時候只有我將他的逞強瞧了出來。
當然,成敘並沒有真的那樣做。只是在旁人問及時,作出如此回答讓他有種非凡的成就感、
就好像這些語言在每個人嘴裡傳播,他就以某種形式占有了秋。
把這種事和男生的成就掛鉤,又是一件奇怪的事。
也正是因為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秋與成敘當面對峙,並且開始和他保持距離。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快冷淡下來,我也很少再看到成敘送她回家了。
就在這時,我認為是我向她提供幫助的好時機。這是一個加了引號的幫助,因為後來我才意識到,我這一次的所作所為與成敘相比,或許本質上並沒有任何區別。
只是我的自作主張、自以為是,再加上自己也沒意識到的急迫,試圖在她與成敘疏遠的間隙里,為她也為我自己做些什麼。
那天晚上很是巧合。我出校門時碰到秋,她常年運動,走路很快很穩,還是雪白上衣、短運動褲,擦著我的身旁過去。我的頭腦還沒有作出反應,已經邁開步子去追逐她。想拉住她的手還是忍住,最後只謹慎地停在她身後。
叫了聲她的名字,她回頭看我。
對視的瞬間,我忽然覺得嘴唇很是乾燥,幾乎熱在一塊,好半天才撕開。
德育處的老師說,希望我帶你去換一件……這個。
那是我深思熟慮許久,才勉強成形的謊言。第一次說謊,但當時我年紀尚小,並不覺得有多麼蹩腳,怕秋直白拒絕,還搬出老師這樣一個在學生眼裡充滿權威的角色。
就像之前所說的那樣,當時的我自以為幫助她換下這件惹眼的內衣,少一些女性特質展現出來,就可以平息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為了完成這件事,一天之內,我說了三次謊。
第二次是給我母親打電話。您已然了解過,我的母親對一切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掌控欲。對此我至今仍然感到遺憾,她的眼界和學識並不能讓她鬆弛下來,我和妹妹都生活在她緊繃的神經和緊迫的眼睛裡面。
我對她說,學校有些事處理,需要晚些回家去。
我從來沒有騙過任何人,她是了解我的。
我回到家時夜已經很深了。但我並不覺得疲憊,甚至有種歡欣鼓舞的情緒,在肺腑里翻騰不息。後來我在書中讀到過一個描述——胃裡有蝴蝶在飛。想起的就是那天晚上的感覺。
因為我和秋在外待到很晚,一路交談,還送她回到那個小區。
好像她的世界終於對我敞開了一點點。
可我沒想到,打開客廳的燈,發現我的母親正坐在沙發上。她應該是等待了很久,眼睛紅累,面容肅然。
跪下。她對我說,重復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更急迫更劇烈,像被什麼推趕著。她一邊說著,一邊猛然到了我面前來。
這麼多年過去,我已經習慣了我母親為我安排的人生,並且能夠永遠做到最優秀,事事滿足他們的期待。成長到如此地步,無論從任何方面來看,都沒有挑剔和批判的可能。
可能因為平時的我太過於溫馴、順從,以至於再微不足道的過錯也會被視作反叛。
在我的印象里,母親從未如此嚴厲。她狠狠壓著我的肩膀,強迫我彎下雙膝,跪在她面前。
周恪非。她嘴唇顫抖出我的名字。
我想要叫她,媽媽,可是還沒出口,已經被她甩了一巴掌。我的臉猛然倒向旁邊,眼前也模糊了。過去很久很久,才慢慢能夠看清。
然後看到她手掌心也泛紅,該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道。
沒關係的,您不需要為我感到抱歉。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這是我漸漸學會的道理。
說回那個晚上。
你為什麼要撒謊,你究竟去了哪裡?我的母親質問我。
而我沉默良久,給出的答覆是那天的第三個謊言。我說,和班裡的男生到網吧玩。我從前沒去過,實在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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