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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接近十度的冷風迎面拍在臉上,盛羅打了個哆嗦,徹底清醒了。
盛老爺子拿出了個電動三輪車的后座板安上,用力拍了拍才讓盛羅坐上去。
「你覺得冷就往姥爺身後躲。」
「姥爺你不用麻煩,我不坐。」
盛羅活動了一下腿部關節,又活動了一下腳腕。
她姥爺開車穩當,一個小時也能開出去十多公里,跟她跑的速度也差不多了,去一趟菜市場來回四十分鐘,她也正好鍛鍊下。
「天都冷了你還得跑呀?」
盛羅擺了擺手,等老爺子發動了三輪車,她就在旁邊跟著一塊兒跑了起來。
「這樣我不是還能跟你說話麼?」
看看自己的外孫女,老爺子一樂,開開心心地開著他的小電三輪。
「西西你想吃點兒啥?咱們買點兒螃蟹?」
「過節螃蟹肯定貴,反正咱們菜市場啥時候都能來,要不就看看有沒有鮮鮁魚?我今天給您做個醬燒的鮁魚?」
「嘿嘿嘿,也行,整個鮁魚尾巴,下米飯正好。前天有人送了盒廣式月餅,蓮蓉蛋黃的,我一直給你收著呢,一會兒你回去就先吃一個。」
「我不喜歡吃廣式的,我小時候吃的那種月餅,裡面有瓜子還有小綠條兒的那種,現在凌城還有嗎?」
「哎喲?那是老五仁兒月餅,得去小孫那店裡看看。」老爺子盤算了一會兒,又說,「那正好去買點兒桃酥給你,她家烤的蛋糕你不也挺喜歡?」
「哦,原來是那家呀。」
一說蛋糕,盛羅就知道是那家她姥姥就帶著麵粉油蛋去烤蛋糕的老作坊。
轉頭看看自己老爺子,盛羅說:「姥爺,你把圍巾往上拉拉,別灌了風。」
「成啊。」盛老爺子抬手理了理圍巾,還是樂呵呵的。
凌晨三點多的凌城只有路燈是亮著的,燈光灑下來,照亮了兩個人的發頂和呼吸凝成的霧。
路過一座石橋,老人張望了下,有些不放心地叮囑:
「嘿呀,過兩天天冷了,這河裡都得結冰了,西西你可別來這樣的地方滑冰啊,太不安全。」
「我知道,您放心。」
從小就看著人們在被凍住的河面上呼嘯而過,盛羅從來不感興趣。
「嗯嗯,咱家西西好孩子,說到做到,姥爺放心。」
老人又愉快地笑了。
一路說說笑笑到了大市場,趁著老人停車的功夫盛羅拿起泡沫箱子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那家賣魚的。
冷庫門口氣溫比別的地方還低好幾度,人們來來回回都忍不住縮著脖子,走路的時候還得小心地上的積水,帶著腥氣的,沾上了半天都有味兒。
成箱的帶魚被凍成了結實的冰磚,分量都結結實實的。
盛羅看了看,跟穿著棉袍子的老板說:「林老板,帶魚今天什麼價呀?」
「喲?這不是西西嗎?可真是好久沒看見。」老板笑著跟盛羅打招呼,又招呼了她身後走過來的老人,「老爺子來啦?」
老板看了看,說:「今天過節,價格都漲,老爺子在我這來往十多年了,還是老價拿貨吧。」
「好嘞。」盛羅也不客氣,拿起膠帶就開始封箱扛貨。
淨重五十斤的箱子她抗在肩上就往姥爺停車的地方走,都不帶打頓的。
盛老爺子要扶她被她避開了,只能先掏錢包去跟老板算帳。
「老爺子有福氣啊,大早上的外孫女來陪著上貨,我家小子也放假了,不到中午肯定起不來。」
老爺子只笑:
「今天有啥好海鮮啊?我自己買點兒回去給西西吃。」
「秋天了,啥海鮮不好?萊州灣的大螃蟹要不要來點兒?一點才到的貨,一個一斤二兩起,真不錯,我自己留了不少。」
青黑色的背殼一個有女人手掌那麼大,在水箱裡張牙舞爪。
老爺子看了幾秒,心裡打了個算盤:「那、來兩個?我倆老了是不敢吃這個了。」
林老板親自上手做了這單小買賣,收了錢之後又打開塑膠袋往裡面扔了兩把皮皮蝦。
老爺子連忙揮手說使不得。
老板好爽地一揮手:「過節,咱們這是回饋老顧客!」
盛羅搬完了兩箱帶魚,扛起第三箱的時候看見她姥爺樂顛顛地走了過來跟她獻寶:
「西西,看看這是啥?」
返程的路上,幾箱帶魚被碼放在三輪車上,箱子頂上還有個黑色塑膠袋。
「西西啊,你回頭看一眼,螃蟹還在吧?」
「在的。」跟著車跑的盛羅無奈地看了第十次。
凌晨四點半,廣闊無垠的黑暗還沒有終結的跡象。
即將出現的太陽隱藏在群山深海之下。
一老一小都在笑著的往家的方向走。
回了家,太陽會升起來,炊煙會升起來。
還有一個叉腰的老太太:
「盛永清同志!你跟我解釋解釋,你怎麼又帶西西去菜市場了?!」
看著自己姥爺挨訓,盛羅沒事兒人似的縮在一邊啃那個廣式月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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