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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結束,盛羅扶了下自己一邊戴著的藍牙耳機,對宮原說:
「陸序不會自殺, 自殺那也太難看了, 他不會讓自己那麼不體面。」
宮原張了張嘴,突然什麼胡話都說不出來了。
盛羅比他以為的要聰明的多。
「盛羅, 老陸他之前有遺書,財產都給你,他出了這種事兒,萬一陸家那邊查過來……」
「我也沒怕過。」
盛羅勾起唇角笑了笑:「他現在是醒的還是暈著?」
宮原連忙讓開門口的位置,引著盛羅往病房裡走。
「你也好好跟他說說……」
病房門打開的瞬間,病床上傳來一陣怪異的響動。
宮原看著某個試圖坐起來的前凌城一中校草,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老陸,你肋骨都斷的能下鍋紅燒了,你這是折騰啥呢?」
「咳,你別亂說話……我沒事兒……」後半截,他是對盛羅說的。
宮原深覺沒眼看,無奈地抹了下眼睛。
然後慘叫了一聲。
盛羅笑著關上了房門,關門前,她對門外的宮原說:「下次別在手上抹那麼多芥末。」
宮原:嗚嗚嗚嗚嗚!
病房裡,陸序看著簡單穿了T恤和短褲的女人,雖然對方看不見,他還是努力露出笑容:「宮原是不是跟你胡說八道了?說我什麼?想自殺?其實是意外,我……沒留神,跌了下去。」
人心是很奇怪的東西,從前受了一點小小的傷,陸序有無數種方法向盛羅賣慘,看著她在家裡為自己忙來忙去,現在看著盛羅站在那兒,斷了一堆骨頭的陸序卻希望對方不要有一丁點的擔心。
別知道他有多狼狽,多可憐,也不要知道他有多渴望她。
這個時候再回想從前,他只覺得奢侈。
盛羅沒說話,導盲杖點在地上,她緩緩地向他走過去。
「疼就少說話。」
陸序覺得自己被巨大的委屈給擒獲了,咬了下嘴唇,他輕聲說:「不疼。」
盛羅還是笑了:
「我突然想起來,卓也叫你陸老狗,陸序,你現在真的有點像一條老狗,能爭善斗的時候不願意受一點兒委屈,真的不能動了,就生怕別人知道你受了傷。」
在病床邊摸到凳子坐下,盛羅說:「沒必要,不是還沒死麼?沒死你總能再蹦躂起來。」
對著一個半邊兒摔八塊兒的傷者說對方還能蹦躂起來,這傷者還是他的前夫,盛羅這話聽起來還真有點幸災樂禍。
陸序卻明白她一貫是這樣的人,凡是仰頭向前看,自己的生路自己掙。
歪著頭努力看著盛羅的手,陸序輕聲說:
「疼麼?」
「嗯?」
「剛……剛失明的那幾年,一點點摸索過來,摔了撞了的,很疼吧?」
當了半個月的「盲人」,陸序最大的感覺就是無助,人沒有了眼睛,整個世界都在變得危險,同樣的光明籠罩在身上,普通人感覺到的是安心,他感覺到的是可怕。
那些光屬於別人,唯獨不屬於他,走在再平凡不過的街頭,他卻像是行走在地獄裡。
這些就是盛羅從前經歷過的。
「眼睛到底是什麼?我從前真的沒有仔細想過……對不起。」
陸序說。
「別把我想得那麼可憐。」盛羅皺了下眉頭,舒展開之後她又笑了,「我說過了,我沒後悔過。」
她沒後悔過,也就不用別人同情或者道歉。
陸序看著她。
黑色的長髮柔軟地垂在腦後,有點細微的凌亂,在盛羅的身上卻像是生機的延伸和外化。
他突然想起來了很多很多年前的從前。
女孩兒頂著一頭金髮露出無奈的笑容,從他的教室後門路過。
那本該是他們毫無交集的一個清晨。
卻是他心動的開始。
他一直喜歡她,不像宮原他們以為的那樣,是因為盛羅救了他,是因為愧疚……他不會愛上救護車和擔架,也不會愛為他維持秩序的警察。
他只愛她。
「盛羅,你想過,更好的人生是什麼樣子?」
「嗯?」
女人把耳機從耳朵上取下來。
她的頭轉向了陸序的臉龐。
「更好的人生?要是能多看見別人的笑就好了……以前我總是怕嚇到別人,不敢看人,也不敢讓別人看我的眼睛,現在聽見別人笑,我想不出來那是什麼樣子的。就像你,以前我希望你能多笑笑,卻不記得你笑起來的樣子。」
盛羅的聲音里是真切的遺憾。
她恍惚記得陸序應該是長得很好看,卻從沒留意過,後來記住的只有那種很香的氣味兒,像是坐在開花的草地上吃橘子。
哦,還有其他的,比如皮膚很細滑,頭發很乾爽,後腰的肌肉線條……
盛羅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頭,在醫院裡想起從前的夫妻生活,她實在覺得不太合適。
止痛藥的效果在漸漸退去,陸序開始覺得渾身劇痛。
他努力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一雙眼睛緊緊地看著盛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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