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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原喋喋不休地勸慰著自己的同學兼發小兒。
這些年裡他看著陸序糾葛反覆,哪裡不知道陸序根本不像他說的那麼冷心冷肺?可是盛羅活得明白,走也走的毅然決然,也只能勸陸序往前看。
盛羅有句話宮原是認同的: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恩是感恩,交易是交易,混在一起的只是糾結,人應該為了好吃好喝活著,不是為了糾結活著。不停地去斟酌自己的婚姻與別人眼睛的價值,不停地在別人的標準和自己的標準中游離,這樣的陸序只會讓我們倆都活得辛苦。」
一個盲人,卻比正常人看得還清楚,甚至願意放下陸家給予的一切優渥去自力更生,這樣的盛羅宮原佩服甚至害怕,要是陸序還不肯放下,他真怕自己這好友會出事兒。
陸序抬手抹了下臉,站在別墅門前的小院子裡一動不動。
深圳的九月還是熱的,不知名的昆蟲躲在草叢裡叫個不停。
盛羅總是能叫出這些蟲子的名字。
她熱衷於分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聲音。
就像那一年,他在一個破敗不堪的小飯館後院看見她,看見她眼睛上裹著層層的白布,一邊剝蒜一邊笑著說:
「姥姥,你是在切柿子,要用柿子加肉加蛋做面滷子,我猜對了吧?」
……
「阿嚏!」十六歲的陸序坐在教室里打了個噴嚏,昨天晚上天氣又轉冷了,他從早上起床就覺得不舒服。
高二(七)班的班主任正在講台上講國慶節之前要月考的事,看見發出聲音的是陸序,笑了笑,說,「最近天氣轉涼,同學們也得注意身體,身體的健康是學習的基礎。」
下課之後宮原立刻轉過身對陸序說:「老陳說得正開心被你一個噴嚏給打斷了,也就是你,換了別人肯定要挨罵。」
陸序擺擺手讓他不要靠近:「我有點不太舒服,可能感冒了。」
宮原眯著眼仔細打量他,試探著伸出了手:「陸校草,我怎麼覺得你是發燒了?」
避開了宮原的手,陸序拿出了下節課要用的課本:
「只是著涼,我課間操的時候去醫務室拿點藥。」
宮原還是用擔心的目光看著他:「你還是打電話讓家裡人來接你吧。」
陸序還是搖頭。
他家沒什麼人,被找來照顧他的阿姨自從上次回家只打了個電話說家裡人病得重,之後再沒回來。
到了課間操的時候,陸序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沉重。
他強撐著把書收好,在同學們都離開了教室之後才強撐著站了起來。
因為前幾天下雨的緣故,學風建設的相關視察延後了,盛羅照舊不能去操場上跑操,坐在走廊的窗台上,她仰頭看著幾隻喜鵲在楊樹的樹杈間穿梭。
更高遠的地方,大雁小小的身影嵌在天上,像是一排燒餅上的芝麻。
是的,盛羅又餓了。
早上起晚了,來不及吃早飯,姥姥給她塞了幾張雞蛋餅,她在上學路上全吃完了,
兜里只有二十塊錢,其中十塊還是姥姥周末的時候給她的。
她想帶毛老大檢查身體,還想買個新鬧鐘,已經是顧了東就顧不了西了,實在是一分錢也不敢亂花。
陸序從教室出來,就看見女孩兒坐在陽台上仰著頭,修長的頸項露在外面。
像個在研究怎麼抓鳥吃的幼貓一樣野心勃勃。
他轉身,想從另一邊離開。
卻看見盛羅的身體猛地往後一仰。
陸序猛地撲過去抓住了她校服的下擺。
倒下去的盛羅抬起上半身,抻著脖子看他。
「這是咋了?」
「你!下來!」陸序察覺到自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把自己接到的一片鳥毛用手指夾住,盛羅也不用扶著牆,只靠腰力就將自己的上半身平平抬起,坐正了身子看著突然撲過來這人。
哦,是陸香香!
「你不用擔心,就我這身板兒,就剩個小腿在這勾著窗台我也沒事兒。」
藍黑漸變的喜鵲尾羽細細長長,她隨手插在了陸序的領口上:
「我還第一次看見喜鵲掉尾巴毛,送你啦!」
陸序還在喘著粗氣,混沌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各種可怕的想法。
這種感覺叫後怕。
「你這是在學校里,不能做危險動作。」
「好,我知道了。」盛羅從善如流地從窗台上下來。
她本來想回教室,卻又轉頭看向了陸香香。
「你是不是不舒服?」
陸序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感官變得遲鈍和閉塞,他仿佛聽見了盛羅在說話,卻沒有辦法做出回應。
2010年9月23日,周一。
很多年後,凌城一中的一些同學還會津津樂道地說起這一天。
這一天的風很大,把太陽都吹冷了。
這一天大雁啟程,喜鵲填巢。
這一天,他們眼睜睜看著名震凌城各大高中的盛獅子扛著一個比她還高的人穿過操場沖向學校的醫務室。
「壞了!盛獅子搞出人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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