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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望山看了一眼自己母親的墓,沒有說話。
第三件事。
陸鶴原讓律師當眾宣讀了他的遺囑。
他開在美國的畫廊,在他死後歸他長子的前妻南琴所有,他開在國內的兩個畫廊分別屬於他的次子和么子,與此同時,他所有的畫作還有他在廣東、德國、波蘭、美國與人合辦美術學校的股份都屬於他的孫子陸序。
依照陸鶴原的身價,這些東西現在的價值已經超過了兩億,活的畫家和死了的畫家身價還是不同的,有朝一日等他去世,這些資產的價值將不可估量。
宣讀遺囑的時候,儘管知道不應該,人們還是忍不住去看陸望山。
陸望山僵硬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陸序也很震驚,還沒等他的身體有所反應,陸望山已經揪住了他的衣領。
「給你,你配麼?」
陸序的二嬸鍾易連忙上來阻攔:「大哥,你不要為難孩子……」
陸望山一把將她甩開:「別以為你在公司里得了勢就能對我指手畫腳,陸氏是我的公司,陸序也是我的兒子!」
他看向陸鶴原:「就這麼一個此等品你就把他當成寶?行啊,以後他不是我兒子……」
回答他的是一記耳光。
來自他的父親陸鶴原。
在這樣的混亂中,陸序離開了墓園。
他的理智很清楚地告訴他,今天的這一切只不過是陸望山那些虛偽冷暴力的再次上演。
他的理智也很清楚地告訴他,他其實並不應該出現在盛羅的家門前。
明明打定了主意不會放在心上。
明明打定了主意要漸漸遠離。
可理智到底是什麼呢?理智是鉗子,是剪刀,是手術刀,是冷光無影燈,它負責依照規則剖開這個世界一切的道理,又對著道理之後血肉模糊的情感束手無策。
洗淨的菜在盆邊上甩掉了水滴,各種蔥姜蒜的輔料被快刀切成了需要的形狀,摻了一點84消毒液的水被潑灑在了水泥地板上,灰撲撲泛黃的拖把勇猛地擦了過去。
陸序幫著老爺子把放在桌上的凳子拿下來擺好,又幫著老爺子燒熱水。
天暖和了,毛老大懶懶地癱在後院柿子樹的樹杈子上,看著瘦瘦高高的兩腳獸來到了自己的領地,它伸了個懶腰,非常威嚴地「喵嗷」了一聲。
陸序抬起頭,對它笑了笑。
「陸香香,別擋道兒。」
盛羅端著大菜盤子用鞋尖兒點了點陸序的腳後跟。
陸序連忙讓開,就聞到盛羅捧著一陣鮮香氣從自己身邊飄過去了。
「小狼崽一會兒要送書過來,我姥姥讓咱倆先吃了飯就去學習,他們倆等著馮哥他們來了一塊兒吃。」
陸序走到了石桌旁邊坐下,看見了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碗麵。
蝦爬子肉和雞蛋、嫩韭菜做的湯頭,鮮香的氣味像是被施展了什么女巫的魔法,極為勾人。
看著完整的幾條肥美的蝦爬子肉,陸序又看了看盛羅的碗裡。
小獅子抬爪子勾了下自己的碗:「你幹嘛?還沒吃呢就惦記我的了?這蝦爬子是我們回來的路上買的,那邊兒水盆里還有呢,你要想吃我給你炒一盤。」
陸序微微抬頭,看向盛羅,只看見她的眉頭微微挑著,仿佛十分在意自己面前的那碗面。
垂下眼,陸序笑了。
理智面對人類情感造成的慘狀束手無策,因為它只是工具。
人的創口只能靠人來彌合。
堅強的人靠自己的堅強,軟弱的人靠自己的逃避,幸運的人,靠另一個人。
這一天,清明,陸序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悲慘,也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幸運。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叫盛羅,她走過了不幸的黑暗,卻還是願意提著燈來找尋他。
一次,又一次。
讓他黯淡的世界裡充滿了色彩。
「盛羅。」他笑著說了這兩個字。
卻只能說出這兩個字。
垂下的眼眸里有眼淚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面碗裡。
毛老大聞到了海鮮的味道「撲通」一聲跳到了石桌上,這個冬天它在盛羅家裡把自己養成了一個實心的胖子。
盛羅原本在看著陸序,見它一顆毛頭要往陸序的碗裡湊,連忙戳了下它的屁股。
毛老大不悅地轉頭用刀子一樣的小眼神看著她。
「毛老大,咱們有咱們專門吃的啊,蝦爬子在那兒晾著呢,這不是怕把你嘴給燙著麼?」
毛老大卻不依不饒,面前就有現成的憑什麼不讓它這個老大先享用?
可就在它轉頭的功夫,陸序已經捧起了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連湯帶面,自然也少不了讓毛老大惦記的蝦爬子肉。
「喵嗷!」毛老大憤怒了,它憤怒地離開了桌面,憤怒地被人放在了地上,憤怒地看著自己面前出現了一整隻蝦爬子。
毛老大憤怒地撲了上去。
伴隨著毛老大和蝦爬子殼搏鬥發出的噼里啪啦聲響,陸序用自己從未有過的速度吃完了一碗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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