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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老太太看了他的腿一眼,說:「我放床頭的羊毛褲子你穿了嗎?」
老頭兒臉僵了下, 訕訕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腿:「這才幾月, 哪用穿羊毛褲了……」
「腿疼得站不起來你就知道是幾月了。」要不是手裡拿著炒勺,老太太說不定能敲自己老伴兒腦袋,「西西就是被你帶的, 也不愛穿羊毛褲, 外面都結冰了還穿個線褲在那溜達。」
幾十歲的老爺子只能縮著肩膀落荒而逃,逃避自己帶壞了外孫女的指控。
前面靠牆的小桌旁邊, 盛羅對自己外公的遭遇一無所知, 她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那小米辣,啊不, 小狼崽報復心可太強了, 今天明明是周六!根本不是補課的時候,她竟然就要檢查她的句式默寫?!
理由還挺充分, 她要用工作來頂飯錢?!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盛羅當即就給她嗆回去了,可看著小狼崽一臉認真,盛羅就只能認了,捏著鼻子從書包里拎了四線格本子出來。
小狼崽盯著獅子。
小虎崽盯著魚。
唯一沒有被盛羅劃歸動物園的陸序穿著圍裙幫盛老爺子收拾桌子。
剛因為羊毛褲子挨了頓訓的老爺子看見沒話找話,看著這個漂亮後生穿著一條綠圍裙,笑著說:「這個藍綠小碎花的圍裙西西都不願意穿,你穿著倒是挺好看。」
陸序低頭看了一眼,仿佛摸了下一朵小花的輪廓,臉上還是微笑:「隨手拿錯了。」
放下手裡盤子,少年的手背到身後想要解開圍裙,卻不小心勾成了個死結。
他往後退了幾步,突然有人用手指頂在了他身後。
「別動。」
那根手指勾住了他的圍裙。
幾秒鐘之後,盛羅解開了陸序後背的結,轉回去繼續對著要默寫的句子愁眉苦臉。
陸序摘下圍裙,走了幾步回頭去看盛羅,只看見了她垂頭喪氣的樣子。
把圍裙掛起來重新拿了一條,陸序長出了一口氣。
寫完了一個句子的間隙,盛羅轉頭看了看陸序。
楚上青看見了她的動作,小聲說:「你今天看他好幾次了。」
「啊。」盛羅繼續寫句子,嘴裡說,「我發現他的衣服都是黑白灰三個色的。」
「如果別人這麼做,我會覺得是為了裝酷,但是他這麼做,我覺得他是強迫症。」楚上青小聲說。
「是吧?」盛羅很認同地點了點頭,陸序的所有課本練習冊和筆的顏色都是各自統一的,這當然是強迫症。
楚上青看著她:「我說的是英文句式,你要把這句話也寫成英文。」
盛羅看向她,眨了眨。
「啊?」
「If複合句式的使用。」楚上青點了點頭,頭上的捲毛兒晃了晃。
盛羅幾乎要慘叫,為什麼有人明明是在跟她說話卻又要她翻譯成英語?!這就是全市第一聰明人的整人辦法嗎?
「強迫症這個詞兒我不會寫。」
「Obsessive,作為名詞的時候是強迫症患者,obsessive-compulsive disorder的意思是強迫症,你可以簡寫成OCD。」
魚香味漸漸飄滿了小飯館,埋頭寫英語的盛羅卻覺得越來越淒涼。
「顏色強迫症患者為什麼會穿錯圍裙呢?」
聽見楚上青這麼說,盛羅問她:「這裡是用Colour obsessive?顏色強迫症患者?還是Colour OCD」
楚上青看向她。
「我是在跟你說話呀。」
一隻獅子被折騰得差點騰空而起。
……
燉魚上桌的時候湯汁幾乎要收幹了了,用平時裝菜的不鏽鋼大深盤裝著,旁邊還有三十個貼餅子。
底邊兒香脆的餅子沾了紅亮還有醬色的魚湯,一口下去就像是一把剪子剪開了扎著腸胃的帶子。
冬天的魚肥,厚厚一層油脂藏在魚皮下面,化在嘴裡都是鮮香味兒。
已經燉變色了的豆腐和粉皮兒也都是好吃的,當年的新豆子、新地瓜做出來的東西都帶著一種溫厚的鮮氣兒,似乎是一縷還沒有被時光抹去的甜還藏在裡面,又碰上了來自醬料蘊藏出的醇香爽辣和活魚的鮮美,讓人連細品都來不及,只恨不能用它們把自己的身體給填得滿滿當當。
除了這一盆魚之外,還有一盤酸辣豆芽和雪菜炒肉丁,都是下飯菜。
盛羅飯吃了一半兒,終於忍不住看向了方卓也。
正好趁著還沒上客和他們同桌吃飯的老爺子和老太太也看向了方卓也。
這孩子……她……沒吃過飯嗎?
方卓也是真的吃出了降生以來就沒吃過飯的氣勢,整個臉恨不能懟在碗裡。
老兩口面面相覷。
盛老爺子用手指頭比劃了個「五」,又悄悄指了指飯鍋。
羅老太太搖了搖頭,比劃了個「三」,然後指了指表。
盛老爺子瞪大了眼睛。
他想說這小孩兒一頓飯怎麼也得吃五碗,結果羅大廚告訴他這小孩兒三分鐘一碗飯還不一定吃多少呢。
放下筷子,站起身,羅老太太走進了廚房:
「我突然還想吃個溜肉段兒。」
老人仿佛是自言自語。
幾分鐘後,一盤溜肉段擺在了方卓也的面前。
一隻小老虎已將吃的滿臉都是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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