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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鏡子裡的竇方丟下雜誌,走了過來,把手機從小男孩的手裡奪過來,警告他不許再偷玩她的手機。「下回我把充電線也剪了,讓你在我床上翻,真討厭。」小男孩堅稱自己沒有翻。「你沒翻,我床上怎麼跟狗刨了一樣?」竇方扯著他的胳膊,來到洗手間,命令他刷牙洗澡。擰開花灑後,這個叫喬浩軒的男孩恬不知恥地挺著自己的小弟弟,說:「我不會洗澡,你給我洗。」竇方翻個白眼,「自己洗。」背過身去,還提醒他:小心不要摔到頭。喬浩軒早不理她了,在嘩嘩的流水聲中,大聲唱起兒歌。
竇方放輕腳步,把洗手間的門打開一道縫,聽外頭的動靜。
張弛正從口袋裡掏錢,喬有紅忙說不用。「三十吧?」張弛說,給了喬有紅,又想起來,洗頭妹替他按了幾分鐘,大概也要收費的,「洗頭多少錢?」
「洗頭?」 喬有紅一愣,笑了,「洗頭要什麼錢?一起的。」
張弛覺得物超所值,給了喬有紅三十,喬有紅推不過,也只能接了,眼睛望著張弛,「小張,我聽說你自己做飯啊?」
「偶爾做。」張弛說,琢磨著她這句話的用意。聽說?自誰的嘴裡聽說呢?昨晚才進了趟派出所,喬有紅的眼神總有點躲躲閃閃的,張弛倒若無其事。對「小張」這個明顯套近乎、簡直有些不合宜的稱呼,也沒有表現出反對,這讓喬有紅有些感激。「下回懶得做,來姐這吃吧。」喬有紅得寸進尺,「多個人,吃飯也熱鬧點。」
張弛謝絕了,把肩膀上撣了撣,起身準備走。喬有紅忙又抓起刷子,在他衣領上和背上掃了掃,送張弛到門口,問:「你們昨晚關了方方一晚上啊?」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張弛的臉色,「她犯什麼錯了嗎?」
「沒有,只是核實點情況。」張弛說著,見竇方靸著拖鞋,抱著兩條大毛巾,目不斜視地往洗手間走,嘴裡抱怨道:「來這吃,誰做啊?咱們自己也不整天吃外賣嗎?」然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張弛又對喬有紅補充了一句:「跟你沒關係。」便離開理髮店,往辦公大樓的方向去了。
理髮店被人舉報的事沒有傳出去,喬有紅莫名覺得,是張弛替她保的密。隔了幾天,她訂了一筐才下漁船的新鮮海產,還蒸了一鍋海菜包子,叫竇方趁熱送去派出所。老梁不客氣地接收了,立馬到處找小刀,要撬生蚝吃。羅姐說怕三高,沒怎麼動,又罵老梁像野人,生的也敢吃,「這東西燥,晚上你媳婦受得了嗎?」
「怎麼受不了?」老梁說,「我看老王晚上麻將都搓不動了。你也別老惦記那膽固醇了,給男人補補。女人靠睡,男人靠吃,他吃不好,你就睡不好,跟什麼更年期都沒關係,懂嗎?」
這一群男男女女,說起黃色笑話,樂得前仰後合。竇方咬一咬嘴唇,站在門邊沒走。
沒看見張弛。她知道喬有紅這箱海產主要是給張弛的,眼見被眾人瓜分得只剩了個底,張弛連個影都沒有。
「哎,張弛去哪了?」老梁也想起了這一茬。
「打電話去了吧?」小董心情很好,罕見地跟竇方打了個招呼,「出去好一會了。」
竇方決定再多等一會。既然好心來送東西,總得讓人領情吧?她趁羅姐沒看見,溜進了洗手間。擰開把手,有人在裡面,給竇方嚇一大跳,原來是張弛在洗手間打電話,基本上他只是聽著,沒怎麼開口,所以靜悄悄的。被推開的門頂了一下,他回頭,滿臉的怒容。竇方傻眼,正要道歉,門「哐」一聲巨響,又被他從裡面甩上了。
竇方望著還在震顫的門,咕噥一句:「神經病。」 余怒未消地走回辦公室,她把塑料筐子奪過來,剩下的連湯帶殼往桌上一倒,就往外走。小董從座位上稍微挪了下屁股,沖竇方的背影說了聲:「謝謝啊。」羅姐將她一睞,好心告誡:「小董,你可少跟她打交道啊。」她轉頭問老梁,「那天是不是她自己說的,連高中都沒讀完?」老梁嘴裡叼著包子,把材料送去小辦公室,又回到座位上,「老許在裡頭呢,你別嚷嚷了。」羅姐撇了一下嘴,和小董都不做聲了。
老梁見張弛從洗手間回來,招呼他,「吃包子,還熱的。」張弛心情不好,說不餓,你們吃吧,走到樓下時,正見竇方穿過廣場,等到一個綠燈,她小跑到了對街。她穿著長度到大腿的薄毛衣,紅通通的,下面光著腿,腳上是及踝靴,好像毛茸茸的一團紅雲。
晚上下班後,張弛沒急著回家,他走到風情的門口。
喬有紅不在,竇方和喬浩軒依偎在沙發上,兩顆腦袋湊在一起,看手機視頻看得入迷。
張弛在門口的台階上磕了磕鞋底。他沒穿制服,襯衫外面套了件淺色的長風衣,竇方一時沒有認出來,才站起身,臉又拉下來了。「關門了!」她重重地坐回沙發里,丟過來一句。
「不是沒到八點嗎?」張弛不請自來,走進店裡,「理髮。」
竇方把手機推給喬浩軒,她擰起眉頭,「你不是才理過嗎,又理?」
張弛嗯一聲,「理得不好,再修一下。」
「我不會,你等明天紅姐在時再來吧。」
「不要她了。」張弛想到喬有紅那個技術就頭疼,「你替我隨便修一修。」
「我真的不會。」
「沒事。」
竇方疑惑的眼神變得狡黠。她心裡哼一聲,故意要使壞,「行,我要剪個坑,你別怪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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