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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驁珩沉默了下來,眼睛卻微微有些發紅。
「他攢了很久的錢,終於攢夠了路費,去看你們一眼,當時就是在你們的公司門口,你正在被你爸揪著訓斥,但是眉宇之間意氣風發的好像不是你這個年紀的人,而像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大人,周許湛就站在暗處看著你和你爸爸說話,雖然氣氛劍拔弩張,但是也能夠看出來你爸爸對你的愛,相比較之下,他穿著洗的發白的衣服站在角落裡就好像是一個外人一樣,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告訴我了,他這輩子恐怕都沒辦法真正的和你們相認了。」
「周許湛,他是一個非常自強,也非常有自信的人,但是他不跟你相認,又不僅僅是因為自尊心,也是因為他媽媽不願意。」江州回憶起那個記憶里,有的時候很瘋癲,有的時候卻又很溫柔的女人,「你們的媽媽其實長的很漂亮,她完全的不醜陋,而且是那種大家閨秀的感覺,以前我小的時候,她經常給我縫衣服,經常給我買零食吃,她對我很好,所以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她,只不過她雖然對我很好,但是性子裡卻是非常倔的,這樣的倔強勁是無論誰也拉不回來,周許湛無論怎樣跟她說,要跟你們相識,她都不願意,甚至最後直接以死相逼,周許湛也就只能夠把你們藏的好好的,不敢再說這些相認之類的話了。」
周驁珩閉上了眼睛,他清晰的感到了內心的痛楚。
那是他的親人啊,他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
他媽媽為什麼不願意跟他們相認,根本原因還是因為父親當年做的太過火了,毫不留情的把兩個人趕了出去,連一點餘地都不留,如果他當年,做的沒有這麼絕的話,或許他的哥哥和他的媽媽很早就會回來了,他們一家也能團圓,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零零散散的一家人天各一方,誰也不知道誰的去處。
周驁珩突然就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強烈的恨意,其實在過去這麼多年裡,他經常產生這樣的想法,但是每一次都沒有眼下來的濃烈,他有些憎恨的想,其實這個家裡最應該走的是自己的父親。
如果不是他,他可以和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的媽媽好好的在一起,他們會像普通家庭里的親人一樣,彼此討論心事,彼此為彼此解決難題,哥哥結婚的時候,他會送上大禮,自己結婚的時候,哥哥也會非常高興的幫自己張羅,他們是孿生兄弟,肯定彼此的心性都一樣,他們如果能夠好好的相處,肯定會比所有人處的關係都好,畢竟他們兩個本質都是那樣的孤獨,那樣的渴望親情。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自己哥哥長什麼樣,就徹底的和自己的哥哥分開了,周驁珩突然感覺到很難過,很難過,這種難過就像是有一個大石頭壓在自己的心裡,而正在他想要掉出眼淚來的時候,江州忽然輕輕的說了一句到了。
周驁珩沉默著下了車。
這是一片公共墓地,裝修並不如何華麗,只是簡簡單單普普通通,想來也是,當年江州和周驁珩都是窮學生,能有錢給他置辦後事,並且還幫他買目的,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不能夠苛求墓地的等級了。
江州領著周驁珩,輕車熟路的往裡面走,這些年這些墓地中的其中一個,他已經來看過無數次,有的時候不僅僅是忌日來,只要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跑來跟墓地里的人說說話,說說自己的遭遇和煩惱,說完之後,心情就會豁然開朗很多,就好像墓地里的人活著的時候就在庇佑自己現在去世了還在保護自己一樣。
第74章
周驁珩和江州一起站在了一塊墓地前,江州看著這塊墓地,動作非常熟練的,用早就準備好的一塊軟布擦拭掉了墓碑上的浮灰,他的動作是十分溫柔的,眼神也是十足溫柔的,周驁珩看著抿了抿唇,說實話,他還是有一些嫉妒的,嫉妒自己的哥哥,如果自己哥哥還活著的話,他們兩個可能會較量一番,但是現在人都沒了,他這點嫉妒也就只能夠深深的壓在心底,不嶄露頭角了。
畢竟只有活著的人,才能夠彼此較量,而現在人都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再說什麼話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江州擦乾淨了那塊墓碑之後就蹲下身來,他並沒有說什麼話,只是用憂鬱的眼神盯著那塊墓碑,那種感覺就好像他能夠通過眼神跟墓里的人有什麼交流一樣,周驁珩看著自己家愛人,又看了看墓碑,輕輕的抬手蹭了一下眼角。
江州蹲在那裡很久,蹲的腿都有些麻了,才慢慢的站起身來,他想他想要的精神力量已經在這一會兒里得到了,而現在,是周驁珩的時間了。
「我有點渴了,要去買點水,你在這裡跟你哥哥好好待一會吧,畢竟你們都活著的時候,也沒有什麼相處的時間,現在好不容易有相處的機會了,你多跟他說說話,我想他也很喜歡跟你說話的。」江州說。
周驁珩點了點頭,側過身去,不想讓愛人看到自己已經軟弱的紅了眼眶,江州或許就知道他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也並沒有看他兒是一轉身朝著墓地外走了。
他一向是個心細如髮的人,也很懂得照顧他人情緒的。
周驁珩看著自己家愛人的背影漸漸遠去了,轉過頭來,看著墓碑這塊墓碑應該是很冰冷的,它的石料用的也是比較普通的那一種,摸上去有些凍手,但周驁珩撫摸上去的時候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親緣相連,因此這塊墓碑也通靈性了,並沒有像普通的墓碑一樣凍手,而是竟然帶著一種溫暖的感覺。